铃铃铃。
    大砖头响了。
    秦著泽正在开车，坐在副驾的叶淑娴只好充当手机架。
    电话是王语柔从魔都打来的。
    她的语气略有些兴奋，如果不仔细分辨，或者说换做另外一个人听，可能听不出来。
    王语柔告诉秦著泽，魔都大众汽车公司派外联部部长联系王语柔，要面谈打官司一事，意向是和解。
    先是对秦著泽“打回去”这一招表示赞扬，然后征求秦著泽的意见，她要不要和对方见面。
    秦著泽教给王语柔：“对方是部长，你是副总裁兼总经理，你觉得能和ta见面吗？”
    “那我懂了。”王语柔立即回到。
    先抛开面谈内容，首先身份不对等，就不能见。
    当然，就算魔都大众派总裁级别的人约见，也不要理会，要见就法庭上见好了。
    如果魔都大众着实不想对簿公堂，那要看诚意了。
    能满足宝特集团提出的所有条件，就算有诚意，比如在主流媒体上致歉，同时掏钱。
    即使看诚意，也要先吊吊对方的胃口。
    任何竞争，都要让对方感到断指之疼才行，不然，他会反扑回来一口咬死你，别人也会效仿过来捏你这个软柿子。
    弱肉强食，对对手出手就要狠。
    因为电话是叶淑娴接听的，王语柔又和叶淑娴嘘寒问暖客套几句，并说在魔都淘换了几盒棒子国产的高级护肤品，通过邮局给叶淑娴寄到帝都，北方春天风硬干燥，一定把皮肤保护好。
    叶淑娴挂掉电话，询问秦著泽关于和魔都大众汽车公司官司的事情怎么样了。
    秦著泽劝过叶淑娴不要为公司里的任何事情挂怀，安心享受美好生活，积极为造人做准备就行。
    可是叶淑娴是个凡人，她做不到。
    她做不了没心没肺的小女人，丈夫的一切和她休戚相关。
    在潜意识里，叶淑娴已经把她和秦著泽完全绑定。
    听到秦著泽说现在的局面是魔都大众开始主动联系宝特集团，希望私下和解，求宝特撤诉不再穷追不放，叶淑娴会心一笑，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中间不再说话的间隙，秦著泽望着随处可见的宝特汽车和玉然牛奶，心中想到…明年，帝都的巨幅广告牌上，将会增加广厦房产公司售卖商品房的广告。
    “老婆，我们去看看那些地皮吧。”
    “老公去哪里，我跟着去哪里。”
    秦著泽眼睛余光瞥见叶淑娴目光灼灼。
    ……
    黑色迈巴赫停靠在路边，主驾和副驾车门同时打开，秦著泽和叶淑娴从两侧下车。
    嘭。
    嘭。
    车门关合的低音在寂静的民房区胡同里非常醒耳。
    秦著泽和叶淑娴在司机丫鬟跟随下，顺着胡同走动。
    秦著泽指着那边一个锈迹斑斑大铁门说道：
    “瞧见没，那个大院子过去是帝都第一糖酒公司的办公地和仓库，当年第一批茅台酒就是从那个大门口运出来装车的，这个门是后门。”
    叙说往事，便会响起过去的人和物。
    赵嵩，赵嵩的儿子，还有那条黑汪汪。
    “要是不到这里收酒，可能看不到这片民房啊。”秦著泽说的有些感慨，毕竟那是赘入叶家后证明自己实力最初的阶段，奔波必不可少，慢慢回头看着叶修笑着问道：“二修，还记着这个地方吗？”
    “姐夫，那能忘得了吗。”叶修把刚掉在嘴上的烟拔下来，呲开蚕豆门牙笑起来，想想三年前的提心吊胆，叶修记忆犹新。
    秦著泽指着墙根笑起来：“当时，二修在这里守着面包车，我去院子里跟赵嵩谈。”
    边说边往前走。
    忽然身后有人喊，声音老气又严厉：“你们找谁？”
    同时，顺风飘过来浓烈辣嗓子的旱烟味儿。
    秦著泽一行同时回头看。
    见是一个精瘦，下巴虚了一撮山羊胡的小老头。
    老头端着烟袋锅子，警惕的斜着眼瞅着秦著泽他们。
    “您是胡师傅吧？”秦著泽和善问道。
    “你谁呀？”老头吧嗒一口烟袋，用拇指摁了摁烟火。
    皮肤结了厚茧，不怕烫。
    叶修“嘿”了一声，刚要开口说话，秦著泽把他制止住：“胡师傅，我是秦著泽。”马上解释说，“是我买下了这片民房，今天过来转转。”
    胡大寨布满沟壑的脸立即僵化：“你……”
    连忙金鸡独立，把一条小腿横起来，烟袋锅子在千层底上敲了敲，把残烟磕出去，收好烟袋锅子：“秦董来了，我有眼不识泰山。”
    胡大寨是秦著泽吩咐手下人雇的，他没有见过秦著泽这个大老板，只是记住一个名字而已。
    “胡师傅，千万不要这么说，你在这里看着这片房子非常认真，可是辛苦呢。”秦著泽亲和说道，上前伸手。
    胡大寨忽然变得有些羞涩起来，连忙把手在衣襟上手心手背蹭了蹭：“我这手脏。”
    秦著泽已经捉了他的手用力握了握：“您带我们转转。”
    胡同被胡大寨扫的非常干净。
    秦著泽走了三个院落，院子里没有堆积树叶，也没有杂草这些易燃物。
    这个老胡还真是个勤快人，按说清理杂物不在他的职责之内，但是他却能主动把这里打理好。
    转了一圈下来，胡大寨眨着小眼睛问秦著泽：“秦董，这些房子空置实在太浪费了，要是租出去，每个月能挣不少钱呢。”
    九一年，帝都的房租非常便宜，租这样的民房，一年下来不到一百块钱。
    如果后世的北漂蚁族了解到这个当年的房租，他们一定很向往过去，因为他们的房租每月都要花掉六七千乃至上万。
    秦著泽笑笑后：“唉，胡师傅啊，这些房子很快会被拆掉的。”
    胡大寨正在用烟袋锅子从烟口袋里剜烟丝，忽然停住：“拆？”
    “对呀，没有大拆，就不会有大建，城市永远都会是一片破败萧条。”秦著泽语气里带着憧憬。
    “秦董，这些房子全部拆掉吗？”胡大寨用拇指肚把烟丝压实，从烟口袋里摸出火柴。
    “全拆。”秦著泽伸开手臂横扫，“将来这里会变成一片cbd商业区。”
    察觉到周围一片寂静，秦著泽意识到说的名词太前卫了，于是解释道：“就是一片高楼加广场，让人们购物、美食、娱乐的场所。”
    “可惜了。”胡大寨吧嗒吧嗒把旱烟点着，嘴里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