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是两天后抵达的远芯。
    而且他这次来省城考察，也不是轻车简装，而是带了信息化相关产业的一个团的人马过来……因此，当他最终得空有闲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下午。
    ……
    “唉，以前只是在电视上，在报告上看到你们这边，还以为宣传部门尽捡好的说，好的拍，没想到真正看了才知道居然省城都变成这样了。”
    领导坐在苏远山的办公室里，透过一旁的窗户，街对面一片色调为科技蓝的高楼如同丛林一般林立着，向外人宣告着此地的发达和旺盛的生命力。
    相比之下，在这片钢铁丛林边沿的远芯，因为基建较早，楼层不高，而凭生了一股贵族般的淡然气质。
    此时陈静已经离开，只剩下苏远山陪着，领导也就放松下来，他双手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笑呵呵地冲苏远山感慨着。
    苏远山也很放松，一来这是他的办公室，二来领导显然是以私人身份来看一眼的，在人后，就没有必要顾忌太多。所以他随手拉了一把椅子，也胳膊支撑在椅子上，冲着领导呵呵直乐：“您是不是有点眼红啦？”
    “我眼红个屁。”领导毫不顾忌形象地一笑：“沪市有沪市的优势，省城这边的优势……好吧，你们是省城起家的，这个优势确实挺大。”
    “嘿嘿，感谢领导表扬，我们一定克服困难，再接再厉，勇攀科技高峰！”
    见苏远山油嘴滑舌，领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他再次看了一眼外面，感慨道：“昨天和你们省里的领导聊起信息产业，他们说这次黑客大战催生了信息安全这一领域的发展，但同时也增加了互联网企业的成本……”
    苏远山马上点头：“嗯，如果增加的成本是用在技术领域产业上，那这个成本增加得就值得。”
    “对，我也这么认为的。”领导点头：“信息安全，尤为重要啊。”
    苏远山再次点头。
    他们言谈中都没有聊起春节前的装机事件，却都聊到了因这次事件而起的连锁反应和思考。
    领导站起来：“走，带我逛一圈。”
    “好，不过远芯很大，您想看哪个部门？”
    “随便，高科技部门吧。”
    “那我们每个部门都是高科技部门。”
    “瞧把你行的……”领导被苏远山逗乐了：“不要声张，随便转转就好。”
    “……那行，反正我们的员工也很少看电视，认识您的人不多。”
    “哈哈，我又不是明星，要那么多人认识干嘛？”
    两人一边开着玩笑一边走出办公室。
    ……
    沿着行政楼，苏远山带着领导前往实验楼。每走过一个部门，他都停下来介绍一下部门和实验室的方向，遇到员工也只是打个招呼。
    领导一路听着他介绍，颇像个前来参观的游客。
    这时，空中传来一阵嗡嗡的声响，领导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
    “对了，领导，你要不要玩下无人机？”苏远山马上建议道。
    “无人机？遥控飞机吗？”
    “本质上是遥控飞机，但实际上，那可高级多了。”
    苏远山一路介绍着无人机的情况，一路带着领导走向电梯，前往最顶层的精卫实验室——在无人机实验室升级到独立二级后，马孟起便寻死觅活地要选个好楼层，理由很充分，他们搞无人机需要空旷平台。
    在远芯的实验室规划中，只有独立一级实验室可以拥有自己的“产业”，修建实验室大楼。譬如潘多拉和newbee实验室就拿了两块最好的地，修得那叫一个富丽堂皇。而yos实验室则因为晚了一步，现在选的位置就稍差一点，快要临近以前的光学实验中心现在机械和物理实验室了。但胜在依山（土坡）傍水（人工湖引水渠），幽静无比。
    上到楼顶，迎面而来的是一间临时搭建的玻璃房，里面堆满了各种零件和设备，有四五个年轻的工程师正背对着楼门坐成一排，一边看着前方宽阔的楼顶上两个在控制无人机的同伴，一边侃着大山。
    “如果说生命以负熵为食，用信息对抗熵增，那人工智能算不算生命？”这似乎是艾沙的声音。
    马孟起马上反驳：“人工智能显然不算，计算机本质上是接受了人类的信息才得以对抗熵增。就像麦克斯韦妖，在香农提出信息熵之前，谁能意识到，其实我们就是麦克斯韦妖？如果撤掉了人类的信息，人工智能显然就趴窝了。”
    “那我们假设整个计算机系统是个自带电力的封闭系统，那么撤掉人类信息之后，那有没有可能ai系统会自动演化出生命？”
    “意思是这个封闭系统，相对而言，就类似于宇宙大爆炸之前的奇点状态？”
    这时又有人道：“既然都假设封闭系统了，那观察不呢？”
    “观察就会引起波函数坍缩啊。”
    “那你这个思想试验就没意义了嘛——除非计算机系统它自身持续熵增，然后自己完成热寂。”
    “计算机热寂会干嘛？会boom？”
    “系统热寂关硬件什么事？显然是蓝屏呗。”
    众人齐齐笑了起来。
    “嘿，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在我们没有观察的时候，计算机其实就已经诞生了生命，但当我们观察的那一刻，它就死亡了——不然为啥会有莫名其妙的bug？”
    “我靠，你这个想法挺别致啊兄弟……”
    ……
    苏远山和领导站在几人身后，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胡扯，苏远山还好，听得津津有味，领导却听得一头雾水。
    但他能听明白，这些优秀的科研人员讨论的是人工智能，是生命，是宇宙的终结。
    看着这些人的背影，领导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宽慰，也长长地呼了口气。
    马孟起听到身后有响动，转回头来只一眼就看到了苏远山二人，他连忙弹身起来：“山总。”
    “继续啊，我听得正有兴致呢。”苏远山笑着跟其他人打了招呼，但想了想后，还是替几人介绍了一下领导。
    “呵呵，没事你们聊你们的，忙你们的，我就跟着你们山总随便逛逛。”领导一一握手后笑道：“我来随便见识见识。”
    “你们怎么聊到热寂了？”苏远山轻轻捶了马孟起一下，笑问道。
    “瞎聊ai加无人机到底可以智能化到哪一步。”
    “嗯，现在到哪一步了？”
    “到载重试验了。”马孟起指着前方：“完成之后，我们就可以进行农业喷洒了——而且，精卫用来捅马蜂窝简直无敌。我特别建议每只消防队都搞一台。”
    苏远山哈哈一笑：“不错！那快飞过来，让领导也爽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