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完毕，丁毅沾沾自喜问道：“如何？”
    他搓着手，迫不及待想要挑战下一关了。
    他甚至在考虑，待会儿拜师钟良时，该用什么姿势磕头，才显得更敬重。
    当此时，晴天霹雳落下。
    钟良告诉丁毅：你不合格，连收徒第一关都没过，你永远做不了我徒弟。
    丁毅感觉真个世界都灰暗了，他不明白为什么。
    钟良的目光望向孔昌，道：“小狐狸，你告诉你好朋友，为什么。”彼时，孔昌还是个热血小青年，毛都没长全。
    由于他足够无耻，大家都喜欢称呼他为‘小狐狸’。
    “是，师尊！”孔昌应诺，叹息着向好友丁毅解释道：“看似你的选择，破局代价最小，甚至没死几个人。事实上，恰恰相反，付出的代价最大！”
    “丁毅，你自幼通读二十四史，那些书上不是清清楚楚记录着，民为贵吗？刚刚，我师尊给你设下的考验，仅仅是一道口述杀局，并不为真。”
    “可如果这个考验发生在现实里，知道你的选择，会死多少人吗？”
    “你联合地主豪强，运用满腹经纶帝王术，把地主豪强玩弄于股掌中，等你实际控制住了他后，再叫他出钱，为你招兵买马，由你率部夺回国宝。”
    “说着轻巧，这一系列操作下来，至少需要一两年吧？”
    “在此期间，与你结盟的地主豪强能量会大大提升，他对百姓的压榨会更残酷！”年轻的孔昌含泪道：“一两年啊！多少百姓饿死？”
    “百姓都他妈死绝了，咱们钟良一脉，还有心情追回海外流失国宝呢？若百姓尸骨无存了，咱们钟良一脉，无论取得多么辉煌的成就，又有什么用？”
    “辉煌给谁看？”
    “我再问你，咱们钟良一脉是在为谁而战？”
    “为华夏而战！”
    “华夏是什么？是一个人的名字吗？不，它是无数人的名字！”
    “华夏就是百姓！”
    “丁毅，你为了追回海外流失国宝，舍本逐末，未取宝，先杀民。”年轻的孔昌激动万分道：“纵你再天纵奇才，也不配做我师尊的徒弟！”
    在丁毅满脸惊骇欲绝中，钟良再次开口了。
    “我这位无耻的小狐狸徒弟孔昌，他当初破这个局，不到两秒。”
    “知道小狐狸孔昌他是如何破局的吗？孔昌的选择是：联合受压榨的百姓，干掉地主豪强，分了钱财。用这些钱财，一则填饱肚子，二则继续进攻，杀光所有品性恶劣的贪官污吏，以及叛徒走狗。”
    “嘿嘿，你猜怎么着？”钟良轻声道：“杀到最后，举世胆寒，外国奴自己就跪着乖乖把华夏国宝送回来了。”
    “丁毅，你和我徒弟孔昌之间，谁破局的代价更小？”
    丁毅无言以对，无话可说。
    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他的面前：他不如孔昌，他不配做钟良的徒弟。
    他文武双全，太完美了。正因他的完美，使他过于自傲，忽略了一些东西。他信奉的，是精英主义。
    他通读二十四史，压根没看见‘民为贵’那几个字。
    他注意的，是历史书上，皆为帝王将相，才子佳人。
    与他相对应的，则是他的好朋友孔昌。小狐狸孔昌韬略了得，却没什么武力。因此，孔昌凡事都不想依靠自己解决，孔昌会不择手段团结一切有生力量。试问天下，哪股势力人数最多，又最容易得到满足？
    答：百姓。
    你对百姓好，百姓就会对你好。
    小狐狸孔昌能领悟这个道理，所以能做钟良器重的弟子，尽得钟良真传。
    文武双全的丁毅领悟不了，便只能黯然退场。
    失魂落魄的丁毅想要离开钟良一脉，找个村庄，耕田浇地，了此残生。
    最后时刻，是他的好朋友孔昌挽留了他。
    小狐狸孔昌告诉他，如果丁毅不嫌弃，可以投入他的门下，做他的弟子。
    如此一来，丁毅也算是进了钟良一脉，照样能发挥一身才华，施展抱负。
    钟良一脉是一个英豪辈出的群体，年轻的丁毅当然不想离开。
    因此，左思右想，丁毅拜了好友孔昌为师，做了钟良的徒孙。
    当上了孔昌的徒弟后，丁毅一度改过自新，废弃了自己一身武艺，专心向老狐狸学习文略韬晦，以图弥补他和孔昌之间的差距。
    除此之外，丁毅还有一点不甘心。那就是他想继续留在钟良一脉，留在钟良身边，有朝一日发光发热，证明钟良当初没收他为徒，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哪成想，丁毅的噩梦，从拜孔昌为师就开始了。
    之后的岁月里，无论他多么努力，永远赶不上他的师尊孔昌。
    文略韬晦方面，天赋堪称绝代的孔昌，学走了钟良七成本领。
    渐渐地，孔昌名满华夏，乃至外国都在传颂‘钟良二弟子’的传奇人生。
    而丁毅呢？他不是钟良的徒弟，不能直接从钟良那里学本事。必须等孔昌向钟良请教完毕、消化吸收结束后，再传授给他。
    这不就是中间商赚差价吗？
    尽管孔昌对自己门下弟子的教导尽心尽力，但终究不是第一手知识。经过孔昌这个‘中间商’的转手，钟良的本领传到丁毅那里，基本只剩四成了。
    这就造成，明明是同龄人，丁毅和孔昌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当孔昌号称‘绝代大宗师’时，丁毅才刚刚踏入宗师之境的门槛。
    整天恭恭敬敬地喊一个同龄人为‘师尊’，还被同龄人踩在脚下，曾经是一代文武全才的丁毅，哪儿能受得了这种刺激？
    丁毅心态的变化，逐渐失控。
    又过了几年，老龙钟良犯下致命失误。
    老龙钟良成立了一个比如今特情局优先级还要高的超级情报部门。
    丁毅曾在那个超级情报部门里有过短暂的任职经历。
    正是那段时间，他结识了同样野心勃勃的屠城、屠斩、文屠灭。
    在几人循循诱导下，丁毅黑化了。
    他忘了他为什么没能通过钟良的收徒考验。
    他忘了是孔昌拉了他一把，才没让他被钟良一脉扫地出门。
    多年积怨下，他把这些都忘了。
    他只记得，造成他半生伤痛的根源，就是当初钟良瞎了眼，不收他。
    至此，三屠之一的武屠灭，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