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感觉到戚威廉有了生气，艾美挪开了压在戚威廉嘴上的双唇，紧悬的心松了一口气。她定定地看着戚威廉的脸，这张脸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近在咫尺却又似远隔天涯……
    戚威廉的喉咙里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鼻息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紧闭着，口唇青紫，脖颈的勒痕刺目。
    艾美抬了抬身子，依然俯视着戚威廉的脸。她担心戚威廉醒来突然看到她，会像以前一样厌恶。
    每次只要她对他表现出一丝好感，他都马上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
    “艾美……”
    全神贯注在戚威廉身上，没注意到费南什么时候进来了。见费南神情变幻不定地瞧着她，艾美意识到她此刻伏在戚威廉身上的姿势不雅，费南肯定是误会了。
    “哦，咳~”
    费南捂住嘴掩饰着，又抓下头顶的礼帽遮在胸口，他怕心惊肉跳的感觉被人看出来。
    艾美和戚威廉在床上的那种姿势，那种衣冠不整的样子，很难不让人往深处想。
    “威廉大师，他不太舒服，我看看他是不是被痰卡住了喉咙。”
    怎么能说戚威廉上吊自杀呢！人既然救回来了，不能再节外生枝了。如果费南追究起来，戚威廉为什么要自杀，她很难说得清楚。
    她和费南的婚期将至，戚威廉在这个时候闹上吊自杀，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他吃过药睡着了，咱们不要打扰他吧。”
    艾美神情镇定地跳下床，很自然地走到费南面前。两个人前后脚走出房间，艾美转身带上门。站在木楼的走廊上，双手扶着木栏，眼望着不远处洒满午后阳光的一块花田。
    “艾美，是威廉放的火。”
    “……”
    艾美很明显地哆嗦了一下，不过她没有说话。费南戴上帽子，伸手拢起艾美脑后散落的头发。
    “他的病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怎么把自己家给烧了……”
    费南注视着艾美的背影。心里依然挥不去刚才看到的画面，他不敢想像艾美和戚威廉是不是真有私情，是不是真如网络传言的那么不堪。
    男人的誓言应景而已！天天面对冰雪美人，就是神仙也会动心，何况戚威廉只是一个凡夫俗子。
    “不知道，可能吧……”
    艾美摇了摇头。
    “反正已经烧了，不要再提了吧，我得叫他起来吃饭。”
    她拎起袋子推门进屋，随手关严门，并不打算请费南进去。费南站在窗边探了探头，觉得就这样看着也实在无趣，既然话已经说完了，再留下来也没有必要。
    是你的人终究跑不掉，婚期在即，艾美即将成为他的妻子。
    “那你先忙，不要累着。我去医院看看贺伊澜。”
    “嗯，代我问她好。希望她早日康复！”
    艾美说话时望了费南一眼，又自顾忙着准备热水和毛巾，给戚威廉洗脸擦手喂饭。
    “威廉，你醒醒。”
    艾美轻声唤着，双手温柔地摇着他的胳膊。看见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她激动得放下热毛巾，要扶戚威廉坐起来。
    戚威廉的眼神从涣散渐渐聚焦，他缓缓转头，目光直直地落在门旁。
    艾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门旁立着两幅巨画。她情不自禁地失声叫了起来。
    “神迹，仙踪！它们怎么在这里？”
    参赛作品都是统一装裱，艾美只看画框就知道是什么画了。猛然想起监控画面里，戚威廉背着画板艰难行走的样子，她顿时明白了。
    “你背这两幅画过来做什么呢？”
    艾美说着扭回头，看见戚威廉眼角淌下的泪，她慌了。
    “这是怎么了呢？”
    她的声音颤抖着，拿起毛巾想要抹去戚威廉眼角的落，戚威廉抬手挡住了她。
    “我，不是，傀儡……”
    戚威廉的声音一字一顿，眼角的泪水更汹涌了。
    “啊，你说什么？”
    触上戚威廉愤怒的眼镜，艾美急忙闪开目光。她走近两幅画，看到画面左下脚已经刮落的厚厚涂层，斑驳的画纸上露出了原作者的名字。
    戚威廉，艾美，和参赛标签上的名字正好相反。
    “你是因为这个，所以……”
    艾美难以置信地盯着戚威廉，这时她明白了他口中傀儡的意思。戚威廉的胸口起伏不定，青紫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只要盗用他戚威廉的名字就可以得到权威大奖，那他毕生修行努力的结果岂不是一个笑话！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像当初无法接受陈安琪失去孩子一样……
    “威廉，你别误会，我当时只是想试一试，我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我没有把你当傀儡，我只是想帮米娜成功，让她传承你的画技，能帮廉园继续赚钱……你要相信我，你得好好活下去。廉园不能没有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不不，你走，你马上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啊？你，威廉，你的病好了？”
    戚威廉思路清晰对答如流，这让艾美吃惊不小。
    “你走吧。”
    戚威廉转身面向床里不再理艾美。他的心境很乱，就像昨天发现艺术馆里的古董被贺伊澜一扫而光，激愤之下一把火烧了他半生的心血。再发现两幅画作的真相，他觉得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她们只是需要他的名声。
    如今死而复生，他需要重新面对一切。
    艺术只需要一个虚华的名声，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手机轻浅的铃音在单人病房里回响，林凡的来电让米娜很激动。她估计林凡一定是发现了廉园艺术馆失火的原因。
    “真的吗？好意外！”
    戚威廉亲手烧毁了他毕生的创作精华，还把一幅画扛到了木楼上去……
    “我也没想到，可能他的病又严重了吧。我觉得应该把戚伯伯送到市医院治疗，不能再木楼拖延下去了。”
    “嗯，我也这么说。昨天晚饭时我在他房间里看到那幅画，就觉得很奇怪。真没想到以他那样的身体，能把那么大的画扛到木楼上去……”
    “你说是吃晚饭的时候？”
    林凡疑惑地握紧了手机，他看监控画面上的时间，戚威廉扛着画往后院去是晚上大火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