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今年快二十九岁，尚不到而立之年。
    但他所经历的人和事情，却比大多见惯风浪的老资格还要多。
    孔令凡的架势，让他一下子就察觉出了猫腻所在。
    正常的审讯是不会如此来势汹汹，对待杀人犯一般对他。
    原打算道出些端倪，省却许多麻烦。心里再转，却又想看看厉红蝶所管辖下的警局环境到底如何，顺手帮他揪出一些并不那么合格的警察。
    抬眼，沈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视线余光却注意到摄像头的电源指示灯已经断掉。
    孔令凡大模大样落座，拿着本子似模似样翻动：“说吧，到底是怎么打伤韩老三的？”
    沈炼打了个哈欠道：“审讯不应该要两个警察一起吗？怎么就你一个！”
    孔令凡霍然拍桌道：“少废话，老实交代！”
    突兀的砰然巨响，让沈炼坐直了身体：“我没什么好说的，在另一个陪审人员没到之前，我有理由认为你审讯程序不合法！”
    孔令凡冷笑，离开座椅走到沈炼面前，居高临下道：“我老实告诉你，现在摄像头已经关了，我不管对你做什么事情，都是没有人知道的，你还是配合一点好！”
    说着，孔令凡在沈炼口袋里搜寻，将他的身份证，钱包，以及手机全部翻了出来。
    沈炼任由他施为，道：“这位警官叫什么名字？你这种连吓带哄的审讯方式，你们局长知不知道？”
    孔令凡想到厉红蝶，表情为之一顿。
    厉红蝶任职凤阳分局的局长之后，警局的环境的确是为之一变，罕少再有那种做事不讲规矩的警察。
    就在前几天，刚有一个老警员，因为审讯的时候存有私心，被厉红蝶直接解除了警察职务。
    孔令凡看来，那老警察其实做的并不过火，只是收了犯罪分子家属的一些小额财物，审讯之时开了绿灯……但就是这种早就存在的潜规则，厉红蝶都毫不客气将之放到了明处。
    心里生了怯意，不过孔令凡旋即又想到厉红蝶那么忙，怎么可能有功夫去管这点小事。而且他归方组长管，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没任何麻烦的。
    念及此，他打开了沈炼手机道：“开机密码多少？”
    “m……”
    孔令凡打开手机又道：“你家属的电话是哪一个？”
    沈炼这次没有回答，而是道：“我怎么知道你这种警察要我家人的号码准备干什么用？不如你一个个试一下，自己去找！”
    孔令凡气怒交加，再忍不住上前，一脚就朝沈炼胸口踹去。
    “你他妈真是给脸不要脸！”
    沈炼手机上至少数十个通话记录，且都没任何备注，他怎么找？对方此举明显就是挑衅自己，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恐怕意识不到什么是警察。
    孔令凡年幼之时，曾经深受警察之害，所以这个职业在他看来就是无上的权利象征。事实也是如此，他做了警察之后，家人扬眉吐气，以往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再见面之时都是点头哈腰，一脸讨好……如此情况，让孔令凡失了一个职业最起码的素养，潜意识里早养成了狂妄肆无忌惮的性格，只是隐晦到他自己都没察觉。
    沈炼双手被拷住，却还有双脚。
    攻击临体，沈炼甚至眼见都未眨一下，脚尖上挑，精准无比的踢在孔令凡抬起的腿弯上。
    噗！
    孔令凡的腿如同弹簧，落下，复又更大力道弹了回去。
    蹬蹬蹬，孔令凡迅速后退了几步，他身手倒也不错，并没太过狼狈就站定了身体，只腿弯处火辣辣的像要断掉一样。
    掏枪，瞄准，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枪口正对沈炼额头。
    沈炼被拷住的双手活动了下，他不信孔令凡敢开枪，但该做的防备却不能不做。
    常年的生死磨砺，让沈炼面对枪口的时候不会大意半分。
    大脑迅速运转，第一枪的轨迹，第二枪的轨迹，以及后续的所有事情，沈炼都想的有备无患。
    孔令凡一边用枪指着沈炼，一边迅速上前，枪口抵住沈炼，孔令凡揪住他衣领：“你现在已经构成了袭警，我随时都可以毙了你。说，你是不是伤了韩老三，并且在他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时候持续进行伤害，导致他受伤严重……”
    沈炼目光平视，看着他卡在扳机上的手指，淡声道：“我先给你我家人的电话吧！”
    孔令凡没察觉到这时的沈炼冷静的不似人类，以为沈炼服软，骂骂咧咧踢了沈炼一脚，重新拿起沈炼手机：“说！”
    沈炼报了号码。
    孔令凡直接打了过去，不等对方说话，就道：“沈炼伤了人，目前正在凤阳分局，你尽快带钱来一趟，把伤者先送进医院。耽误了救治时间，他会十分麻烦……”
    听筒另一边沉默了一下：“要带多少钱？”
    “越多越好吧……”
    说着，孔令凡忽而怔了一下，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厉局长，对了，这声音跟厉局长简直一模一样，甚至语速都十分相似。
    “你……”
    “我是厉红蝶，等会我就过去！”
    “厉……厉局！”孔令凡大脑嗡的一声，想再说话，电话已然被直接挂断。
    厉局长，那人报的竟然是厉局长的私人电话。
    “你是厉局的什么人？”孔令凡迅速转身，直勾勾盯着沈炼。
    “你不要我家属电话吗？你说我是她什么人？？”
    孔令凡惊疑不定，来回在原地踱步，若这人跟厉局长真的关系莫测，那事情就真的大条了。
    他刚才所做的一切，每一条都够直接开除警籍的，甚至对方若追究，他将还要背负刑事责任。
    私下审讯，关摄像头，动枪……
    “我……我不知道你认识厉局长。误会，这是一场误会！”
    孔令凡吭吭哧哧，脸上冷汗接连渗出。
    “嗯，我也感觉这就是一场误会。既然是误会，等会红蝶过来，帮咱们解开就好了！”
    咔嚓！
    话音落下，沈炼从审讯椅上站了起来，手铐应声而开。
    沈炼心眼不小，却并不打算放弃追究孔令凡。
    这种警察也就碰上了自己，在以前或者以后，他又做过多少类似的事情，毕竟他手段的熟练程度绝对不是初次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