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了熟悉的苏打水味道，也听到了厉红蝶焦虑的声音。
    “大夫，他年纪轻轻怎么会忽然晕倒？”
    “暂时还没办法确定，不过眼下看并无大碍，等他醒来后你通知我，需要检查之后才能给你答复！”
    如在梦中一样的感觉，听得到所有声音，却睁不开眼睛。
    脚步声渐进，是厉红蝶走了过来。
    沈炼的手被她抓住，清晰听到了她抽噎声。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一句话反复着，让人心酸。
    沈炼是个不怎么信邪的人，眼皮重若千钧，他却不肯服输。
    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一起抗争着。
    终于，一丝光线透了进来，沈炼看到了精神恍惚的厉红蝶。
    从他的角度已经可以看出她肚子已经十分明显，他忽然意识到，厉红蝶再不是之前那个懵懵懂懂性若男子的豁达女孩，她也快当妈了。
    “红蝶……”
    沈炼嗓音迟钝，厉红蝶却清晰听到了，她看着沈炼已经睁开的眼睛，呆滞着，然后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坠。
    “炼儿，你吓死我了！”
    沈炼动了动手指在她手心处碰了碰：“不要告诉别人！”
    “嗯嗯，我谁都不说，我陪着你！”
    沈炼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重新闭上了眼睛。
    ……
    他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有力气可以坐起身来，接受各种检查。
    但一圈下来，医生依旧说不出到底怎么回事，只猜测沈炼可能是忧虑疲惫过度导致的暂时性休克。
    厉红蝶辩争道：“这不可能，他平时身体状况很好，没可能忽然这样，一定是你们检查有什么疏漏了！”
    大夫无奈解释：“不排除检查疏忽，但他的身体的确是挺正常的。之所以昏迷，唯一的解释是大脑出现了问题，以目前的医学而言，也只有脑部这个区域的一些细节是检查不出来的！不过你放心就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厉红蝶还要再说，沈炼笑着道：“红蝶，大夫检查不出来什么问题难道不是好事？别说了，去帮我倒杯水！”
    厉红蝶强忍着心里不安，点头去了。
    沈炼代为道歉道：“不好意思，她可能太着急了。”
    大夫摇头道：“理解！”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沈炼问。
    “再观察一天，没什么反复的话，你明天就能离开！”
    “下午吧，我下午有事情！”
    大夫见他虽然是询问，但语气却毋庸置疑，只能点头答应。
    沈炼吐了口气，大夫或许检查不出什么，但沈炼大体能猜到自己是怎么回事。
    这跟他之前在军区的时候表现出的症状一模一样，只不过当时远远没那么严重，精神有时候虽然会疲倦，可还不到晕倒的程度。
    摇头，沈炼不再多想。
    他曾在军区最好的医院全面检查过，当时一个在国内很权威的医生告诉他，他这种情况算不上病，但往往发作起来比疾病更严重，不加以注意，很可能会陷入深度昏迷，甚至更糟。建议是让他尽量远离需要将精神高度紧绷的工作，长此以往可能会有好转，沈炼当初退役陈横江答应的这么痛快也是有这方面原因。
    沈炼在江东市生活日久，感觉那医生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懒懒散散的，再也没出现过类似情况，也就上次进行无规则演习的时候有些这方面征兆。但近期，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堆在一起，还有上京军区那边的事情，一件件加起来简直如同一座大山压下。那种压力，让沈炼早就预示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跟厉红蝶发火，也只是一个导火索和宣泄口而已。
    “炼儿，顺便把药吃了吧？”厉红蝶端着茶水回来，顺便拆开了几个胶囊和白色药片。
    沈炼没看什么药，接过就和着茶水吃了进去。
    “过几天上京那边就别去了，你身体这样，怎么让人放心？”厉红蝶劝道。
    “你不是不让我理你吗？我的事，好像你也管不着！”沈炼笑着道。
    “我之前都是言不由衷，你还当真了！”厉红蝶没好气道。
    “这件事我拒绝不了。而且答应了的，哪有再反悔的说法！不过你放心，我就算只为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也会照顾好自己。没了我，你们娘俩以后怎么办”
    “你少自以为是了，没你，我一样可以把孩子抚养长大。”
    “对了，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个梦。梦到你和青玉跟我一起去了桑博利亚，然后……咱们三人就住在一起了，你们俩关系处的比跟我还好。”沈炼笑着道。
    厉红蝶无语：“那你还真是在做梦，这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不管是不是做梦吧，我以后都会给你一场像样的婚礼！”沈炼郑重道。
    厉红蝶眼神恍惚了一下，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不渴望能有那么一天会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穿上婚纱。厉红蝶也憧憬过，但现实磨砺的她早已经将要求一步步放低，低到只要她的炼儿好，她们两人的孩子好，足够！
    沈炼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无言抓住了她的手。他想解释，只要努力，一切都有可能。以他现在的知名度，想在桑博利亚做些什么事情轻而易举，他答应的事情也完全能够办到。但他并不擅长许诺这些，只等那天到来，他才会让她直接穿上婚纱。
    ……
    下午，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外，表面上已经看不出沈炼有什么异样。
    出院手续办好之后，拗不过厉红蝶，又去了一家大些的医院检查了一遍，结果确定没什么问题的时候，厉红蝶总算是放下心来。
    沈炼本来还想陪着她再呆一天，半途中柳青玉电话打了过来，告知沈炼她出差回来的事情。
    厉红蝶自若道：“别为难了，一会把我送到家就赶紧回去。”
    沈炼也不坚持什么，只道：“去劳务公司吧，我帮你找个保姆！”
    厉红蝶不好在驳他好意，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沈炼选保姆有他自己的要求，不需要太有文化，也不用太漂亮，老实勤快心善讲卫生足矣。
    他看人基本八九不离十，只片刻就选了几个合适的让厉红蝶决定，对于劳务公司大力推荐的一些却不置可否。
    厉红蝶性格爽朗，也是很痛快要了一个比较有眼缘的。
    签合同，交钱，送两人回家，等一切忙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下来。
    回到家中，晚饭刚刚准备好。
    岳父，刚出差回来的柳青玉，没见到柳青蝉。
    “青蝉呢？”沈炼洗过手坐到桌前，问道。
    “接了个新戏，急匆匆的就出发了！”柳金桥解释。
    沈炼暗自叹息，他早前跟柳青蝉交谈的时候就知道她最近是没什么片约的，之所以找这么个借口离开家，肯定跟那晚两人的事情有关系。
    不过也好，现在见面徒增烦恼而已。
    “老公，我下午回来的时候又见到你那两个战友了？”柳青玉突然道。
    两个战友，无非就是庞蕴和孙明。
    听出了柳青玉话里的疑惑，沈炼眼睛都不眨就解释道：“可能是来找我的吧，一会我打电话问问。”
    “老公，我怎么感觉他们在监视你，或者说监视柳家？”
    柳青玉并不傻，她只是不愿意在沈炼面前表现的聪明，这种反常的事情她要是瞧不出端倪就真奇怪了。没听说过战友老是呆在别人家门口不走的，鬼鬼祟祟，有事直接来家说不就行了。
    “为什么不说是保护我，我在军区也算是半个重要人物，上面派两个人过来做我保镖不稀罕吧？”沈炼笑着解释，见她还要追问，转开话题道：“剪彩仪式怎么样？”
    “很顺利，南丰市的市长也参与了剪彩，说实话，堂哥在那边关系处理的真不错。”柳青玉闻言兴致十足道。
    沈炼又问了些细节，沉吟了一下道：“那也就是说江东这边暂时没什么事情了，我想明天就去上京，抓紧时间把事情办了，也好早些回来。”
    “啊，这么着急？”
    “拖了挺长时间了！”
    柳金桥道：“小炼说的不错，早去早回，青玉，你别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你男人在外打拼，你不需要做什么，但至少别拖他后腿。”
    柳青玉刚回家的好心情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点也没剩下，她压着怒对柳金桥道：“我怎么敢拖他后腿，就您都能把我数落死。我这就多问了一句，您难道就听不舒服了？公司公司，我看你们要再多钱权到底能干什么用！”
    沈炼怕父女两人吵起来，悄悄踢了柳青玉一下。
    “别碰我！”柳青玉站了起来，径直往卧室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心里不安，上一次自己老公也去了上京，虽然想念，却并没如现在没有分寸无理取闹。可这一次，她真不想让自己老公去，偏事情又已经成了定局。
    沈炼忙追了上去。
    他提前去上京的决定是今天刚做的，从庞蕴和孙明二人的表现上来看，陈横江已经急了。而且他之所以想多呆几天，主要也是为了想等柳璨回来见他一面，然后把手里股份匀给他还有青蝉，现在……青蝉离开，岳父又不同意他匀股票这件事，他再没有呆下去的理由。
    至于想与不想，他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