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名本来打算趁他去正厅的时候偷溜，这一个“都”字，彻底打破他的幻想。不安的扯了扯穆天凌的衣袖，卫名的眼睛里带了点祈求，他不想去。
    穆天凌握紧卫名的手：“名儿，记得一会儿尽量不要抬头，也不要说话，我会应付的。”
    正厅里鸦雀无声，气氛严肃。毕竟是在龙椅上坐了几十年的人，即使是被人暗地里称为“昏君”，帝王气场也是有的。
    穆成天在上位坐了，看着下首乖顺低垂着的三颗脑袋，吹了吹茶碗里漂浮的茶叶：“都坐吧。”
    各自无声的坐下来，依旧只看得到三个黑乎乎的脑袋，穆成天丝毫不介意。因为所有的人见了他都会给他个头顶看，早就习惯了。
    “昨晚玖儿没回宫，万嬷嬷说在这里，朕来看看顺便带她回去。”
    “回父皇，玖儿昨天又点累，就想在二哥哥这里先睡一会儿，可是睡过了头，耽误了回宫的时辰。玖儿知错了，不会再有下次。”
    “知错就好，不是不让你来，你们兄弟姐妹多聚聚也没什么，只是规矩不能忘。”
    “是，玖儿记住了。”
    卫名在一边听得疑惑连连，听这一番话，璇玑的皇帝实在是不像外界传闻的昏聩暴虐的昏君，也不像是个会虐打自己亲生女儿的“**”父亲，难道是自己理解有误？
    “天凌。”
    “儿臣在。”
    “朕听说你成亲了。”
    “……回父皇，是。”
    “自己的儿子成亲，朕居然还得事后从别人那里听到消息，天凌你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这个罪名大了，穆天凌赶忙起身跪下：“儿臣知错，儿臣绝不是要刻意隐瞒父皇，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是父皇亲谕说儿臣们的婚事不用再去烦您。”
    “朕说的？什么时候，朕怎么不记得。”
    “回父皇，儿臣不敢有半句虚假，是在大皇姐出嫁的时候，父皇说的。”
    “哦，记起来了。行了，你起来吧。”
    “谢父皇。”
    “卫名？嫁给天凌的人？朕还以为天凌娶得是个女人。”
    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卫名的心忽的提到嗓子眼儿。记得穆天凌跟自己说的话，卫名垂着头，模模糊糊的应一声：“回皇上，是。”
    “抬起头来。”
    “砰……”卫名只觉自己的心狠狠摔回去，然后再高高弹回来，差一点就要从嗓子里蹦出来。穆天凌的手在袖子下攥紧了，微微的颤抖起来。
    犹豫再三，卫名没有那个胆子去触怒龙颜，慢慢把头抬了起来。
    12璇玑卷 第47章 披着羊皮的狼
    抬起脸来，卫名才终于看清了当今璇玑皇帝的样貌。和穆天凌有两分相似，虽然头发花白，脸上也有了皱纹，单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连身材都没有发福，腰背挺得笔直。总得来说，已经年逾花甲的穆成天保养的相当不错。
    只是当看清了木成天的样子后，卫名即使不相信外界的那些传闻，但也不怀疑了。脸色有些蜡黄，眼角和嘴角微微下垂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还有那双浑浊的眼睛，和盯着自己越来越诡异的目光，都不是一个明君会有的。
    穆成天盯着卫名半响没有说话，卫名的心也一直卡在嗓子眼儿里落不下，几乎都快窒息了。穆天凌的冷汗渐渐滑落下来，后背已经汗涔涔的一片。一滴冷汗滑进衣领里，穆天凌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父皇，快用午膳了，儿臣请问父皇是否在这里用午膳。”
    穆成天的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不了，朕回宫，天凌有时间就多进宫走走。”
    “是，父皇，儿臣明天进宫给父皇请安。”
    “恩。”穆成天放下茶碗，又看了一眼已经垂下头的卫名，淡淡的转向穆天玖：“玖儿，跟朕回宫。”
    “是，父皇。”
    穆天玖恭谨的跟在穆成天后面，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穆天凌和卫名，垂下头伤了宫辇。
    “恭送父皇。”
    知道看不见那明黄色的宫辇以后，卫名才敢喘口气。穆天凌对着宫辇消失的方向，维持着一个动作久久不动。
    卫名看着穆天凌僵直的背，轻轻的喊：“天凌？”
    穆天凌还是没有动，卫名转到他前面，就看到穆天凌抿紧的唇和铁青的脸色，紧攥的手指间已经有血迹低落。
    “天凌，天凌！”卫名拍拍穆天凌的脸，心里有些害怕，难不成魔怔了？
    穆天凌垂眼看向卫名，狠狠的把他抱进怀里：“名儿，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又是怎么了？卫名莫名其妙的拍拍穆天凌的后背，顺着他说：“恩，谁都抢不走。”
    第二日，穆天凌早早的进宫，一直到晚上才回来。而且，回来的时候，脸色灰白到狰狞。
    径直走过卫名身边，穆天凌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其用力程度已经算得上是在摔在砸了。
    “哪里去了，出来，给我出来！”︳︳
    从来没有见过穆天凌发这么大的脾气，这么失态过。卫名避开飞溅的陶瓷碎片，冲上去抱紧穆天凌困住他的手脚：“天凌，你怎么了？”
    穆天凌的眼睛都是红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身体在卫名怀里不受控制的抖着，浑身的肌肉都绷得死死的：“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冷静，天凌，冷静下来，看着我，我是谁？”卫名轻轻吻穆天凌冰冷的唇。
    疯狂到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穆天凌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卫名，就像要把他牢牢的嵌进自己的血肉里，力道大得卫名都能听见自己的骨头抗议般得咯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