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砚给的，有次我偷了一颗糖吃，被他发现了，后来每次来家里，他都会带糖给我吃……”
    “所以是阿砚害你长了颗蛀牙？”
    小郡主撇嘴道：“他害我长了一颗蛀牙，我害他人没了。”
    “怎么说？”
    小郡主声音平静的道：“阿瑶小姨来过，给了我两颗糖……说是阿砚临走前跟她告别的时候留给我的，我让师傅去陆家查，阿砚离开前，在陆家都发生过什么，
    师傅回来告诉我，陆家的女佣说，那几天阿砚变得跟往常不一样了，以前的阿砚是个很懂规矩的孩子，长辈不动筷子吃饭，不喊他吃饭，他绝不会伸手拿筷子吃饭……可那几天，阿砚每天都自己上桌吃饭，吃完就走，表现得很没有礼貌……也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有次，她们还听见摔盘子的声音了，后面出来收拾盘子的时候，发现桌上的菜都被掀了……
    那是我教阿砚的……我告诉他，他开口说话了，喜欢的人都不会消失，被欺负了，一定要欺负回去……他问我不让他吃饭怎么办，我说，那就把桌子掀了……
    爸爸……你说，我要是没教他这些，他会不会还跟以前一样，即便还是不肯开口说话，人也好好的？”
    厉衍琛沉默的听完女儿说的这长长的一段话，心情复杂的看着她道：“你的确错了。”
    小郡主点头道：“嗯，我错了。”
    “但你错在太薄情，太冷淡了……”
    “我也不想这样啊， 可我做不到。”
    “嗯，爸爸知道……你连多说几句话都嫌累，不愿与任何人多费口舌，可在阿砚的事情上，你却愿意跟爸爸这般长篇大论。”
    小郡主闻言，不由愣住了。
    是么。
    她连多说几句话都嫌累么……
    厉衍琛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安抚她道：“你便是再聪明也还是个孩子……你必须学会有任何事情，都和长辈们沟通，
    若阿砚当时和你说的那些话，你及时告诉身边的人了，结果也许会不同。”
    小郡主道：“我并不知道他当时在面临些什么……我以后都不想说更多的话了，我怕我不小心害人了。”
    “不必这般……”
    小郡主摇头道：“这颗蛀牙，就让我留住它吧。”
    当做教训了。
    “会一直疼的。”
    “那便疼吧，我受着。”
    “陆向前高考那天突然闹肚子，导致高考失利复读，是你干的？”
    “嗯，是我。”
    “你才六岁。”
    “我总要做点什么，让曾经欺负过他的人付出一些代价吧？”
    “爸爸担心脏了你的手。”
    “我没有动他们的命，只是动了他们的人生轨迹。”
    “那陆向后的腿呢？”
    “也是我让师傅去做的……他的腿，不配治好，他就适合当个瘸子。”
    “小郡主！有些事，不必你来，会有人去做。”
    “阿砚出事，我有一定的责任不是吗。”
    “你在不清楚具体情况之下，说出教导他往好的方向发展的话，这一点并没有错……因为你答应你妈妈，要带着阿砚玩，保护阿砚不被别的小朋友欺负了。
    你唯一错的点，也不算是你的错……你天性如此，不喜与人说太多的话，不喜欢与人沟通……所以这件事的责任，不需要你一个小孩子来承担。”
    陆砚，是一个连亲生父亲都不管的孩子，还轮不到他的女儿去负责他的人生，去承担他失踪后的任何一丝过错。
    他所有经历的一切遭遇，都是陆家环境所致，都是陆放的无能所致，跟他女儿半毛钱关系都无。
    若不是有白霜和小丫头那一层关系在，有阿瑶和小丫头的感情在，陆家的事情，又跟纪家和厉家有什么关系？
    因为白霜出事，小丫头伤心难过了那么久，也心疼了阿瑶那么久。
    又因为阿砚出事，小丫头觉得愧对白霜了，没有护好她的孩子们……
    现在就连自己的女儿，也受了影响。
    厉衍琛现在已经是打心底的排斥陆家的人，和陆家的事情。
    因为他觉得那是旁人家的事情，却干扰到了他的家人生活。
    小郡主闻言，却摇头道：“没办法做到的，心里那关过不去……爸爸，阿砚会死吗？”
    “不会。”
    在厉衍琛看来，若陆砚死了，他家小丫头和闺女，只怕这辈子内心都要不得安宁了。
    所以，他必须活着。
    “那他会回来吗？”
    “即便回来了，人长大了之后，也是会变的。”
    小郡主沉默了半响，才开口道：“变了也好……最好变得心狠一些，那样以后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爸爸的意思她听懂了。
    会回来的。
    但也许是长大以后才会回来。
    她没有问她爸爸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因为她知道，他爸爸是个很厉害的人。
    他什么都知道。
    至于她和她妈妈能不能知道，那得看她爸爸肯不肯说了。
    然而，厉衍琛也不过是推测罢了。
    陆展鹏想要做局，必然是陆砚长大以后才是最好的时机。
    陆老太爷临死前，将手头所有的股份都用遗属的方式留给了陆砚，只等着陆砚成年后继承陆家，便是陆放都没资格继承了。
    陆展鹏只需掌控陆砚，等到陆砚成年的那一天，就能轻易将陆家拿到手了。
    这样也好。
    起码，这般推测之下，那个孩子能活下来的几率很大。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让陆砚没掉，争夺陆家，全然是因为陆放还活着。
    按照法定继承人规则，自然是名正言顺的亲生父亲来继承原本属于儿子的东西，而不是他这个爷爷。
    只要陆放还活着，便是陆砚死了都没他的份。
    说来讽刺，陆放于陆砚这个儿子而言，也就起了这么点牵制的作用了。
    也算是间接性的保了儿子一命了。
    只是。
    厉衍琛看着小郡主道：“蛀牙确定要留着，不治了？”
    “嗯。”
    “好，我去跟你外公说。”
    小郡主惊讶的看着他道：“爸爸你这是打小报告！”
    厉衍琛扬眉的道：“也唯有你外公的死缠烂打能制得住你了……记住，只要能解决事情，什么招儿好使，就用什么招儿，这叫对症下药。”
    说完这句话，厉衍琛就转身离开了。
    小郡主摸着自己牙疼的那边脸，撇嘴道：“可阿砚留给我的糖，我都吃完了……只剩下这颗蛀牙了。”
    厉衍琛走到门口处，听到这句话，脚下步伐不由一顿。
    如果他家未来的女婿有可能是陆砚……那么陆砚还是别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