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说破之后也就不再有什么乐趣,亚岱尔收了收心情。“既然这样,那我就从结果部分,也就是谁是凶手开始说明吧。”
三个人都竖起了耳朵,等着真相降临,他们甚至没有想过亚岱尔或许也会得出一个错误的结论。
是谁?到底是谁?凶手是在场中人的哪一个,竟然可以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杀害一个女人?
“葛莉丝塔芙小姐死于那场魔术,这一点已经是可以证实的了。”亚岱尔看了史维特一眼,后者虽然点点头,不过心里还是恨透了他这样不痛快的说话方式。“用电锯将她的脑袋锯成两半的人,是魔术师贾梅德。然而,杀害她的人——”
“却是她本人。”
“是葛莉丝塔芙杀害了葛莉丝塔芙。”
尽管亚岱尔不再存心吊人胃口,在三言两语将真相说明,但是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个说法。不仅是没有声音,三个人连动作都忘记了,维持着之前的表情和姿势,唯一的变化就是一共六只眼睛都盯在他的脸上。
毕竟是警察,平日的职业里接触最多的就是类似的用词造句,史维特最先反应过来,开口有些艰难,“你是说自杀?”如果真是自杀,为什么不直接这么说?干嘛非要拐弯抹角,非要用什么“葛莉丝塔芙杀害了葛莉丝塔芙”这么绕口的表达方式。
亚岱尔点头又摇头,“严格来说,这不是一起自杀案件。葛莉丝塔芙只有杀人的动机,却完全没有自杀倾向。”
史维特真是越听越糊涂。自杀的人没有倾向干嘛还要自杀?既然有杀人的动机,更加合理的行动不是应该去杀害他人吗?这么矛盾的结论,到底算是什么?
“我还是从头开始说明吧。”知道狐疑的不仅仅只是史维特一人,也懒得等几人发问了,回答琐碎的问题显然要比主动叙述麻烦的多,而且还不见得能真正解释清楚一切。
“从我收到委托信开始说明。”选择这里做为开头,不是没有道理。一则,在场其余三人都知道那些信件的存在,两个人亲眼看过,而剩下一个人则是信件的执笔人。二则,也是借由这些信件,亚岱尔本人才卷入了这个事件,对他而言,正是不折不扣的开始。
亚岱尔忽然看向牢中的女人,带有求证,同样也是不允许对方说谎的强制眼神,“葛莉谢尔达小姐,你曾经说过,你并没有寄给我魔术表演的门票?”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无论是谁也会紧张,她本能的点点头。
他也听说过那张门票的事,史维特有些自以为是的插言进来,“她在说谎?”
“不,葛莉谢尔达小姐在这上面说的是实话。”亚岱尔摇摇头,否定了警官的判断。“将那张门票寄给我的人,是葛莉丝塔芙。”
已经完全听不懂了。三个人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越来越混乱,都决定暂时不提任何问题,况且也问不出什么,听亚岱尔解释才是正确的做法。
“全部的委托信,需要分成两个部分来看。”就亚岱尔本人来说,他真不喜欢像现在这样给别人说明案情,很多他能轻易看透的东西,要让别人也清楚了解之时就会变得相当艰难。“这些信,名义是同一个人,实际却是两个人写的。”
不用再问是哪两个人,再笨的人都听明白了。
“丝塔芙冒充我写了委托信?”葛莉谢尔达开口之间,呼吸都被涩的困难。
“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早猜到了吧。”亚岱尔看她一眼,这几日的经历既然已经令她相通了很多事,没道理会想不明白这最简单的一点。“非要求证了之后,才能死心吗?”
葛莉谢尔达低下头,同时有几滴泪水砸在地上,溅上暗色的痕迹。的确,她不是没有想到,虽然最后的结论是错的,不过还是得知了很多本不愿知道的事情。身边最亲近之人的背叛,将她从内至外的击垮,表现出来的态度,与其说是一种从容,倒不如说是……心死。
“最先开始没有看出信上的矛盾,是我的疏忽。”近乎于自我检讨的语言,在亚岱尔的身上相当难以见到。“实际上要看出这些信是两个人所写,再简单不过。”
“笔迹吗?”贾梅德刚出声问道,又马上觉得还是说不通。“不对啊,她们姐妹俩经常互相模仿彼此的笔迹,以此做为一种游戏,也戏弄了不少团里的人。”
贾梅德所说当然是亚岱尔并不了解的情况,“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只能说葛莉丝塔芙犯了不该犯的错误。”也许是太怕被人发现端倪,反而露了马脚。其实大多数人类都有这个毛病,在做一件不愿被他人发现的事情时,总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做出各种各样的掩饰,没想到这样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般的可笑行为罢了。
“我所收到的委托信,大多数还是由葛莉谢尔达小姐所写。真正由死者制作的,只有两封而已。”亚岱尔从口袋里取出一只信封,将里面放着的物品展示给在场几人看,同时问牢中的女人,“这封不是你写的吧?”
一张雪白的信纸上,只有血红的一个词语“救命”。
葛莉谢尔达捂住了嘴巴,抑制住涌上喉咙想要的呕吐感觉。即使是用惯了化妆品的女性,只是一眼就看出那并非鲜血,只不过是色特浓艳的口红而已,然而大脑中留下的恐怖视觉效果太深刻,怎么也挥之不散。说不出话,只是摇摇头。
得到了证实,亚岱尔将足以作为证物的物品交到了在场唯一一个警察的手中。“这是其中的一封,而另一封来自葛莉丝塔芙的信件就是那张门票。”
“你怎么能断定?”虽然他主动上交了这么重要的物品,史维特还是难掩不快,“还是把所有委托信都交给警方做一次笔迹鉴定比较妥当。”
亚岱尔没有迎合对方想法的打算,“没那个必要。之所以会用口红写字,就是为了掩盖笔迹,知道了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原本,葛莉丝塔芙应该是连这一封信都不打算写的,那张门票才是她真实的目的。不过担心突然寄来那样的东西会显得很突兀,才不得不这么做。”
谈不上信服了这个解释,可是史维特除了闭嘴以外也不能再继续坚持己见。好在眼下说的还并非核心部分,他也完全没有必要冒险追问。
“为什么她要寄门票给你?难道就是为了让你看到……那一幕?”贾梅德还是不能理解。他是亲身见识过这个男人的推理能力,不管葛莉丝塔芙真实的目的是什么,按照常理来说不是都应该避免被人发现的吗?让这么一个人看到全部过程,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欺诈的艺术篇 PART17
“那个理由,就是关于动机的部分了。”亚岱尔回答的不紧不慢,完全不在首其他人焦躁的已经快要爆发的心情。“我前面已经说过,葛利丝塔芙有自杀的行为,却没有自杀的动机。”
“那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贾梅德问的犹豫,隐隐想到了什么的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太想知道这个真相,甚至都不愿继续在此地呆下去。
亚岱尔用有些悲悯的目光看看他,以及牢中那个已经明白过来的女人。“值得一个人这么做的理由不是完全没有,可是也并不多,恰恰,报复就是其中一种。报复他所爱上的人,也报复夺了这份所爱的亲生姐姐。”
这是他刚刚才弄清的理由,一直在想有什么样的缘故可以让一个女人对自己那般残忍?设计一系列的手段,最后的目的是让电锯活生生锯开自己的头颅?
不是第一天当警察,经历的凶杀案也算着实不少,但是史维特还是被这个案件里的执念和疯狂弄得差点当场吐出来,“怎么能做到这个地步?”
有什么不能?人类本就是偏执的动物,有时候目的才是唯一需要考虑的东西。“如果不是真相大白,警方最终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在场的这两位,总有一人会被当成杀手,百口莫辩。面对影响这么大的案件,法院的判决除了立即执行死刑以外,不会有第二种可能了吧?”
不是存心的指责,亚岱尔所说的全都是事实,差一点都会发生的事实。也许就是不存在丝毫反驳的余地,史维特才更加觉得汗颜。
亚岱尔继续道,“毕竟整个过程设计的如此巧妙,葛利丝塔芙一定有自信,就算我来了也无法看穿一切。”这个说法并不夸张,能得到这个真相,中间实在有很多巧合。“而且,将我引去看了魔术,是希望我能帮她办一件事。”
“贾梅德先生,我清楚那些魔术手法对你的意义,不过很抱歉,目前的状况已经无法再帮你隐瞒下去。况且,万圣节碎尸案这个魔术,你们也无法再表演下去了。”
贾梅德点点头,已经无法再继续制止,双腿发软的他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显然已经将所有的决定权交给了亚岱尔——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由他全权做主。而葛莉谢尔自始自终都坐在床沿,更是不会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这样看起来,亚岱尔真正需要解释的对象呼剩下史维特一个人。“警官,你还记得当时在玻璃柜中发现的镜子吗?”后者点头后,他进一步说明,“其实,那些镜子就是这个魔术手法的关键。”
“我还以为那些不过是个噱头。”史维特有些惊讶,自己从来不看魔术,是不是因此就变迟钝了。
“任何魔术中的噱头都有一定的意义。比如在这个表演之中,灯光,背景,甚至表演者的服装,都扮演着混淆观众视线的角色。”那些呈柱状半明半暗的光线,以及表演者身上半黑半白的服装,都不仅只是为了营造一场强烈的视觉效果。
对于这个说法,史维特除了不信以外,只是嗤之以鼻,“除了让人眼花以外,我没看出任何用处。”
“不错,就是令人眼花。”相当难得,亚岱尔竟然同赞同了警官的说法,“只有观众的视觉出现了问题,之后的一幕才演的下去。在那场烟花之后,站在台上的女助手就变成了两人。”
“什么,你等等!”这个转折有些快,史维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你是说有两个人被关在柜子中?为什么观众都没有发现?周围那些不全是玻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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