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秋晚上忙到七点钟，又各方面清点对账，再跟前堂、后厨都沟通一下，把明天的大体事情做到心中有数。
    常主任平时虽然看不出有多重要，可他一旦不在，让沈雁秋做这个代理，她就发现其实还是有很多事儿的。
    因为常主任还要负责跟革委会以及国营菜场、粮油店等单位联系，从大局上掌握着饭店的方方面面。
    尤其是政治政策等问题。
    这时候的时代特征，各单位都要进行思想汇报工作，不但要当面汇报还得书面资料，无比浪费时间。
    这会儿这些都压在沈雁秋身上，她倒没有觉得多难，但是会占用她不少时间。
    而且还有饭店扩建的事情，既要扩大前面的餐厅，还得扩大后院，把周围一片空地也囊括进来。
    这个急不来，沈雁秋也就顺其自然。
    她交代了一下，因为陆元武不在家，沈雁明来电话说晚上去她家里，她就先自己下班要去看陈桂枝。
    姜廷云收了烤具，把烤炉封了火，明儿拉开炉门鼓风就可以继续用。
    他对沈雁秋道：“雁秋姐，一起走吧，我也去看看嫂子。”
    姜廷云的宿舍是常主任找革委会安排的，就在革委会的宿舍区。
    革委会除了西北边的家属大院，还有两排宿舍区。
    里面单人、双人、四人不等，都是给一些未婚的小年轻安排的住处。
    沈雁秋也没拒绝，就和他一起过去。
    沈雁军见状立刻追上，“我也去！”
    沈雁秋瞥了他一眼，“你今儿不忙了？”
    这个沈雁军经常一下班就往外跑，说是找人打篮球，要么就是去打牌，反正闲不住。
    沈雁秋觉得他年轻，爱玩也没什么，反正只要不是黄赌毒，问题就不大。
    而现在管理那么严格，毒在内地是没有流行土壤的。
    户籍控制不让人员随意流动，黄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就是赌，混混们容易凑一起耍钱，不过现在大家都穷，他们也耍不起大钱，所以问题也不大。
    沈雁军瞥了姜廷云一眼，笑道：“我也关心嫂子和孩子，我也去看看，我是那么没成算的人吗？”
    他们去的时候，陈桂枝早就吃过饭，这会儿正在休息，沈雁秋三人看了看小宝宝，和陆元义说几句话。
    她道：“他三叔，你晚上在这里陪床很辛苦的，明天不用去上班，我现在代理主任，准你假期。”
    男人和女人一样享有产假，要照顾媳妇和孩子么。
    陈桂枝是不可能让婆婆来伺候月子的，陆婆子因为陆彩虹和徐克坚闹离婚的事儿正头大呢，而且她现在整天病恹恹的还得找人伺候她呢。
    陈桂枝和亲娘关系也一般，老太太重男轻女，不肯照顾的。
    沈雁秋就想和苗翠云商量一下，让苗翠云给照顾一下月子。
    毕竟陆元义是个男人，心思不够细腻，很多事情会照顾不到。
    陆元义很不好意思，“嫂子，二大娘乐意吗？”
    沈雁秋笑道：“当然乐意，这是二大娘自己给我说的，要不我能自作主张么？”
    陆元义感激得很，连连道谢，“那有二大娘帮忙照顾月子，我就能继续上班，不耽误的。
    咱们果子茶生意好得很，不能缺了人手。”
    当初沈雁秋把他们招来是干活儿的，可不是干呆着的，那样的话人家常主任肯定会开了他的。
    她又帮着陆元义给孩子喂了奶，陆元义虽然一心想学，可毕竟从小神经粗大习惯了，照顾这么幼嫩的孩子真是无从下手。
    他急出一头汗来，还是沈雁秋帮忙喂的，“嫂子，你看我，真是笨死了。”
    沈雁秋便给他说了一些照顾孩子的要领。
    有的是原主记忆里的，有的是她前世做综艺和别的宝妈嘉宾学的。
    陆元义听得很专注，不明白地还多问几遍，比如怎么判断孩子是饿了，还是尿了还是单纯哭想抱之类的。
    沈雁秋：“小孩子多睡，少抱。”
    陆元义点点头，小学生一样认真，“好的嫂子。”
    他又跟姜廷云和沈雁军道谢。
    离开医院，姜廷云道：“我们去派出所看看吧。
    之前拘留了那个疯女人，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沈雁秋看还有沈雁军跟着，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她点点头大家一起去。
    路上姜廷云道：“那个女人被公安抓起来，她爸妈那护短又闹事的性子，竟然没去饭店折腾，有点奇怪呢。”
    被他这样提醒，沈雁秋也觉得蹊跷，当初他们在医院里，那老两口就冲上去磕头赔罪求放过的，怎么女儿真被抓了，反而没动静了、沈雁军：“管他呢，去问问不就好了？”
    等他们到了派出所，发现沈雁军和陆东川在呢，正在翻看卷宗。
    看到他们过来，沈雁明立刻看向沈雁秋，关切道：“要紧不？”
    问的是她的脖子。
    沈雁秋小声道：“三哥，没事的，你别告诉东……”陆东川轻哼了一声。
    沈雁明低声道：“就是东川那孩子告诉我的呢。”
    沈雁秋：“……”她赶紧解释道：“没什么啊，不要担心，就是被碰了一下。”
    虽然这样说她却也不肯将纱巾拿下来，还稍微又掩饰了一下。
    沈雁军诧异道：“姐，你干嘛一副怕东川的样子啊。”
    姜廷云便把之前的问题问了一遍。
    张志功：“刘薇宁的爸爸高血压，下午那会儿就发病了，她妈妈只好回去照顾他。”
    “那刘薇宁在拘留所发疯了吗？”
    陆东川转身去窗户那里往外瞅了瞅，判断哪里是拘留所。
    张志功：“一开始闹腾了一下，后来可能没受刺激就又安静了。”
    说了几句话，派出所的周队长过来，见到沈雁明几个他就上前招呼。
    他又看看沈雁秋，“沈师傅受惊了啊，你家那位嫂子还好吧？”
    沈雁秋简单说了一下陈桂枝的情况，抢救及时，现在母子平安，只是母亲动了手术不能喂奶，孩子吃奶粉呢，“小小的人儿，守着当娘的不能吃奶，看着怪可怜的。”
    疯女人的爹娘哭啼啼地卖惨，她也会打感情牌的。
    周队长叹了口气，“这事儿……”他也是有力无处使，这要是犯罪分子不管怎么的，他都加把劲给逮回来。
    一个脑子不正常的疯女人，真是让人无处下手。
    对于他们来说，刘薇宁这事并不好办，还是之前张志功说的，一个精神病她发病的时候自己不能控制，所以把她抓起来也达不到教育劳改的效果。
    要送精神病院的话，那得家属出钱，刘家现在维持生活尚且艰难，更别说拿多余的钱治病了。
    所以历来乡下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被精神病人打了杀了，只能自认倒霉，就好像被疯狗咬了一样，谁也没辙。
    沈雁秋听了刘薇宁的遭遇以后也是心情复杂得很，一方面觉得刘薇宁倒霉可怜遇到渣男贱女，一方面她精神出了问题又伤害别人着实可恨。
    这种人现在就是法外之人，反而还没正当办法对付她。
    她道：“周队长，如果就这么没事儿一样放了她，那也不好吧？”
    周队长点点头，“也是，总得做点什么。”
    沈雁秋：“周队长也别觉得我太不近人情，非要和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较劲。
    她现在就是个隐患，如果再有下一次，就不知道哪个孕妇倒霉，如果没有我们这么好的运气，那很可能就一尸两命。
    你说，如果真的出现一尸两命，这责任怪谁？
    怪她父母？
    怪派出所，怪孕妇出门？
    还是怪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