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孩子们从外面回来，都赶紧洗漱睡觉。
    他们被带去别人家玩耍，做游戏、打扑克，根本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儿。不过陆东川心思细腻敏感，又善于收集情报，从大人们的琐碎交谈中，他也明白了什么事儿。
    等他自己拼凑出娘差点被常桂娟用刀扎了是爹替她挡了一下的时候，陆东川整个人都冷了，眼神冷冰冰阴沉得吓人。
    正和他一起洗脚的陆西楼看到，吓了一跳，“哥，你怎么啦？”
    陆东川摇头，淡淡道：“没事。”
    他想快点长大，能早点强大起来，可以保护家人。如果爹不在的话，他不敢想象后果，他不敢假想沈雁秋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一想他心口就撕裂地疼。
    他快速洗完脚，进了屋里，看沈雁秋和二姨在说话，他就走过去站在炕前看着她。
    沈雁秋朝他笑了笑，“东川，洗完脚了？快上来。”
    陆东川点点头，顺从地上了炕，默默地坐在沈雁秋旁边。
    沈雁秋看他乖得不像话，笑道：“怎么啦，和谁斗气了？”
    陆东川忽然就张开手臂抱住了她，“娘——”他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都不能表达自己的担心和害怕。
    沈雁秋明白，他这是听说了害怕呢，拍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娘好好的，倒是你爹受伤了呢。”
    刚才孩子们回来看到陆元武手上缠着纱布，纷纷关心他，他只说是拿刀的时候不小心划到手。
    沈老太也叮嘱了家里人，不要随便跟孩子乱说，免得吓倒他们。不过也瞒不住的，估计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陆东川放开沈雁秋，飞快地擦了擦眼泪，他眼睛红红的，有点不好意思，便转到一边去铺被子睡觉了。
    沈二姐羡慕道：“东川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多少二三十的男人也没他这么懂事。”
    沈雁秋笑道：“是啊，有他领着弟弟妹妹，我一点都不操心呢。”
    陆东川的耳朵尖慢慢地红了。
    很快孩子们都上了炕，钻进被窝睡觉。
    小北城又可以跟着爹娘一个被窝，开心得不行，跟吃糖一样唱着歌儿。
    孩子们都躺下，陆元武最后一个进来。
    他站在炕前用单手解衣服扣子，沈雁秋看见，立刻凑过去，跪在炕沿上主动帮他。
    两人靠得很近，他难得这样享受她的服侍，心里却又犯纠结。
    沈雁秋替他解开扣子，把棉衣脱下来，又伸手去解他的皮带。
    陆元武捉住了她的手，哑声道：“我自己来。”
    沈雁秋看着他的手，“你一只手可以吗？”
    陆元武看了她一眼，顾忌还在在旁边没有说什么过分的，只是默默地点点头，“你知道我可以的。”
    沈雁秋看明白他意有所指的眼神，脸颊发热，赶紧上他上炕睡觉。
    熄灯以后房间里非常暗，慢慢地又有外面的天光从窗纸透进来，那是璀璨的星河在泼洒熠熠光辉。
    沈老太家布料不够，没有布窗帘，只是糊了厚厚的窗纸。
    在这样寒冷又温暖的夜里，沈雁秋却觉得格外浪漫。
    她躺在陆元武的怀里，心里一片柔情和静谧，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和前世做一个告别，封存那些记忆，不管是伤心的还是快乐的。
    因为在她心里，身边的陆元武就是前世的陆元武，他们是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
    虽然拥有着不同的身份、经历、记忆，可他们的性格、给她的感觉是一样的。
    她将头往他颈窝里贴了贴，主动亲了亲他的脸颊。
    所以，我依然爱你，依然爱的是你。
    她安心地很。
    黑暗中，陆元武那双俊秀的眸子却清亮无比，不管他表面如何平静，内心的交战却从未停止。
    他讨厌自己的爸爸，讨厌爸爸对感情和婚姻地背叛、不忠，他发誓自己是不一样的。
    可最后，自己最终还是长成了最讨厌的人吗？
    搂着沈雁秋，他幽深翻涌的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前世的一些记忆片段，那里面有一把甜美娇嫩的声音，她贴着他的耳朵撒娇，“陆元武，我不想写作业，你帮我写好吗……”
    他故意板着脸，按捺着心里的温柔，冷淡道：“不行。不写作业，明天不许来我这里。”
    她就嘤咛一声开始伏在桌上假装伤心。
    虽然想不起她的容颜，可她的一颦一笑，却能自动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可以想象出她是多么可爱娇俏，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总是让他忍不住想去亲吻，想把自己全身心地奉献给她。
    他记得两人的第一次亲吻，那是一个春天的黄昏，香樟树去年的叶子开始飘飘洒落如雨，周围的桃花却开得绚烂如朝霞。
    他接她放学，送她回家。
    走在路上，她突然说自己鞋带开了，他便蹲下去帮她系鞋带。
    她白嫩的小手搭在他的肩头，微微俯身看他，她的声音那样甜美温软，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她娇娇柔柔地说：“元武，你看。”
    他就抬头，然后她就朝着他笑，那浅浅的梨涡仿佛盛满了醉人酒酿，他一怔的时候，她就俯首过来吻住了他的唇。
    他当时第一个念头是她还在读高中，不该早恋，他要推开他，可他的身体却被她给迷惑了，一动不能动，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吻住的唇瓣上。
    她的嘴唇柔软细嫩，带着微微的清甜，如梦一般美好，让向来冷静自持的他沉迷了好半天。
    之后作为惩罚，他好几天没见她，直到她保证不再这样。
    她像个小妖精，又像个小仙女，一会儿乖巧可爱，一会儿又对他恶作剧撩逗他。
    她以挑衅他的自制力为乐，可真当她考入大学，他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时候，她又怂怂的。
    可爱娇俏的样子，犯规，让他想肆意地疼爱她。
    那些往事越清晰，陆元武就觉得脑海里争斗越激烈，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压抑得住这种矛盾的感情。
    他现在还记不起为什么他那么爱她，后来却一个人去周游世界攀登高峰，并在珠峰跌下去。
    他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在失忆的情况下爱上了原主的妻子。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这样滥情，能够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就爱上了别的女人。
    前世那么多各色的女人围着他，企图接近他，可他从来不曾动心。
    所以，这又是为什么？
    也许，这是他改变剧情的惩罚，他不该留下她，而是应该让她改嫁，走她自己的剧情人生之路。
    想到放开她，让她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他就有一种会疯的感觉。
    他甚至体会到了常桂娟那种绝望而癫狂扭曲的感情，如果沈雁秋要离开他，投入别的男人怀抱，他可能会比常桂娟还疯。
    可他不允许自己伤害她。
    他宁愿自己千疮百孔，也不愿意伤害她一点点。
    他感受着怀里温软馨香的身体，越是压抑，越是痛苦，越是疯狂地想要她。
    他用力地搂着她，鼻端是她身上幽幽的香气，身体便隐忍得滚烫。
    沈雁秋感觉到了，她瑟缩了一下，随即又伸手向下探了探，用很低很魅惑的声音道：“孩子们都睡了。”
    如果他想要，动作轻一点，克制一点，顶多就是时间久一些，还是可以的。
    陆元武就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有一根紧绷的弦被她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