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徐明涛的娘。
    她实际才三十来岁，看上去却像四十多岁，皮肤蜡黄发量稀少，高颧骨三白眼，看起来就一副刻薄相。
    她尖着嗓子哭哭啼啼的样子，就特别有攻击性，她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的，让人不敢直视。
    “陆站长，你是大领导，你行行好，我儿子犯了一点小错，你批评教育，你打骂，怎么都好，你怎么能开除他啊。你这样不是毁了他大好的前途吗？他以后也是一个人才啊，也要为共和国服务啊。”
    关于徐明涛的事儿，学校里为了降低影响，没有正式公开宣布过，只是私下里处分了徐明涛。
    这也导致时不时就有一些风言风语出现。普通人最想当然的戏码就是有钱人为富不仁、有权人以权压人，自然也没少胡乱传播。顺便再给陆元武加上以权谋私等等的谣言，那说法就越来越精彩。
    不过前阵子陆东川暗中策划，有聂卫东秦雪梅等人带头帮忙说话，还有陆东福承认错误自己乱说的，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已经平息了。
    到现在为止，学生们已经没有再公开说什么陆元武给俩儿子谋好处，给沈雁秋找工作或者迫害徐明涛之类的话。
    结果徐明涛他娘又跑出来煽风点火了。
    刘校长脸上无光，赶紧让崔主任把那女人给轰出去，免得扰乱会议秩序。
    徐明涛他娘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光脚不怕穿鞋的，反正他们不敢当场打她。她开始扑倒在地嚎啕大哭，口口声声如何如何的。
    这一下子不只是会议室的人，就连外面也围满了看热闹的同学们。
    这种时候校领导们还真有些犯怵，毕竟他们都是男人，对方是一个女人，如果去弄她，反而被她赖上说三道四的。
    顾绍棠对陆元武道：“陆站长，需要帮忙吗？我可以……”
    陆元武淡淡道：“不必，如果她觉得自己冤枉，那她可以去公安局告。”
    他刚要起身，却被沈雁秋拉住。
    沈雁秋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能教育出那么恶毒的儿子来。”
    她起身陆东川和陆西楼就立刻跟上，顾仁也跟上去想帮忙。
    沈雁秋看着地上撒泼放赖的徐明涛他娘，厉色道：“孩子爹呢，怎么不一起来？”
    徐明涛他娘就看到一个身材窈窕模样俊俏的女人站在自己跟前，她眯了眯眼，“你谁啊！”
    沈雁秋：“我是陆西楼的娘。你儿子想谋杀我儿子，我们本着教育孩子的心态饶了他，结果你们做家长的可一点都不懂事，连来学校道歉都没有！果然是什么家长教育什么孩子！”
    既然徐明涛娘一进来就说陆元武迫害她，那沈雁秋就先声夺人，把徐明涛要谋杀陆西楼的事情说出来。
    这是有证据可查的，对方也承认徐明涛犯了“小”错误，这就无可抵赖。
    徐明涛的娘显然不是来讲道理的，儿子把陆西楼推下雪窟窿这是事实，有人证物证狡辩不得。可自己儿子还小啊，还是个孩子啊，孩子犯错怎么能一棍子打死呢？怎么也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他还是个孩子啊，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他？这样毁了他那可是一辈子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得理不饶人啊。我们可怜的明涛啊，都要被你们逼死了。他那么喜欢读书，现在被开除了在家里不吃不喝整天哭啊哭啊……我可怜的明涛啊……”
    沈雁秋冷冷地打断她，“你们从小就教育孩子做不到最优秀就杀掉比自己优秀的吗？”
    徐明涛他娘瞪大了眼睛，“啊？你说什么？不、不可能，我们可不教育孩子杀人！”
    沈雁秋：“他还是个孩子，所以你们觉得他杀了人无所谓，只要拿到自己的好处就行。今天我儿子比他优秀，他杀了，明天别人比他优秀，他杀了，长大以后工作，有同事比他优秀，他杀了……”
    “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我们明涛不是故意的，不是要杀人，就是想吓唬你儿子……你儿子不是好好的吗，根本没事，干嘛不放过我儿子？”
    沈雁秋看徐明涛他娘那一副状若疯狂的样子，不管有理没理，失去理智濒临崩溃的样子，都让人心生忌惮。
    正好别的家长和学生们都在，就让他们见证一下徐明涛他娘的丑态。也算是做一次公开的通告，让大家知道徐明涛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有些人会有仇富的心理，可他们更憎恨因为嫉妒成绩就随便谋杀同学的行为。对于普通人来说，人命就大过天了，可以嫉妒、可以嚼舌头，但是不能害死人。
    沈雁秋声音清脆响亮，口齿清楚，比起徐明涛他娘那种撒泼耍赖的自然更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而且她干净漂亮，目光清澈明亮，也不像徐明涛他娘眼睛浑浊，血丝密布，看起来都让人觉得吓人。
    沈雁秋：“他当初自己招供的，刘校长、贾主任和崔主任都在场作证，他的笔记本还在公安局留存做证据。这是公安局盖章的未成年谋杀未遂行为，按照常规应该送到少年犯监狱去。我们体谅他还是个孩子，还年轻，不想让他背上一个杀人犯的恶名。所以我们和学校商量，只开除他的学籍，让他回家反思改过，并不让他坐牢。”
    她扫视了一眼在坐的家长和孩子们，视线和陆元武碰了碰，他目光深幽，看她的时候却是温柔的。
    她继续道：“说徐明涛只是个孩子，应该无条件原谅他，让他还在这里读书的。那么我请问，有谁能放心让一个意图杀害同学的人留在班级里和自己孩子朝夕相处？今日是因为考试不如我们西楼就要给我们推到雪窟窿里冻死，那么明日会不会和别的同学起别的冲突，又心生杀意？如果我们今日放过了他，不惩戒他，不提醒别的同学，那么将来他越发成熟厉害，杀了别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会不会责怪我们今日太过善良软弱，导致他们孩子的惨死？徐明涛的娘，你自己说！”
    家长们立刻旗帜鲜明地支持沈雁秋，“陆同学家长说的对，就是这个道理！”
    “一个杀人犯还想和我们孩子一起上学，我们不同意！”
    “他这么点就敢杀人，等他大了那还了得？还能有他不敢干的事儿？”
    “不能等他杀了人再说早知道今天严惩他了！”
    “开除得好！”
    徐明涛他娘一看舆论居然都是偏向沈雁秋和陆元武，她顿时慌了，“不是的，不是的，我们儿子没杀人啊，他们儿子也没死啊！怎么就说我们儿子杀人犯？我儿子惨啊，可怜啊。你们这是仗势欺人啊！你们巴结他们，看他们家当官的就讨好他们，欺负我们明涛！”
    徐明涛他娘突然就翻脸，开始攻击那些其他学生和家长，说他们被收买了，巴结当官的。
    这一下子，连那些没明确表态的家长也怒了，直接指责她，“就你这样的家长，才教育出那样杀人的孩子，都是你的错！”
    “对，养子不教父之过，孩子这么歹毒，和你们做爹娘的脱不了干系！”
    “我看得查查徐明涛他爹娘，他们是不是常做犯法的事儿，可别是什么现行反/革命！”
    徐明涛她娘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所有人都在指责她，所有人都在说她害了自己儿子。
    她脸色如土，挥舞着胳膊，尖叫着就往外冲，“你们欺负人——”
    刘校长等人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个事儿彻底解决了，有这么多同学家长当面作证，以后也不会再有关于陆元武的谣言了，他们也不至于担干系。
    原本一直沉默的陆元武这会儿道：“刘校长，你们需要联合公安局，派人去徐明涛的家里查问。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沉默这些日子之后突然跑到学校里来闹事。应该让大队革委会，警戒训斥，免得他们有什么不轨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