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秋有些为难，他不能跟孩子说爹的坏话，毕竟那是他们的爹。
    而且陆元武是一名军人，人品过硬，除了回来以后对她不是很友好，其他都没有问题。
    她道：“你们也知道，大人们有时候意见不一致。如果兄弟不一致，就分家，如果夫妻不一致，就要离婚。”
    那本开心的陆西楼一下子不开心了，他惶惑地看着沈雁秋：“娘？为什么要离婚？”
    沈雁秋：“外面冷，咱们回家说。”
    等他们回家，小北城已经困了，陆甜甜上炕搂着他睡了。
    沈雁秋就和俩儿子坐在堂屋说话。
    她倒了一茶缸热水，推给陆东川让他俩喝了暖暖身子，她搓搓手，“是这样的，你们爹出了事儿摔下山崖，后来被人救回来，昏迷了一阵子，现在醒了。”
    陆东川：“醒了，为什么不回来？”
    沈雁秋：“他失忆了。”
    失忆这个词，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有些陌生，不好理解。
    陆西楼：“失忆？”
    沈雁秋：“就是脑子受伤，失去一部分记忆，忘记我们了。”
    陆西楼啊了一声，刚才为爹没死而开心，这会儿又为爹忘了他们而难过，“那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陆东川紧抿了唇角，他要是不要他们了，那他们也不要他了！男人不能没有担当！
    沈雁秋叹了口气：“你们不能怪他，他失去记忆，对我们就没有了过去的感情。如果有人救了他，给了他新的感觉，那他……”
    “不行！”陆东川蹭得站起来，他面色冰寒，“不可以这样，他必须要给我们一个合理的理由。”
    陆西楼也站在他旁边，“我和大哥一样。”
    沈雁秋让他们不要生气也不要激动，“等一下，这是我的推测，你们不要激动生气啊。等他回来再说。”
    陆东川低垂了清冷的眉眼，怜惜地看着沈雁秋，他为沈雁秋不值，又为她难过，同时感到深深的内疚。刚才他居然还把她想的那么坏，差点要和她吵架。
    他不由得放软了声音，道：“你不要难过，如果他真的绝情，那我们……就不要他。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孝顺你的，如果你……”如果你遇到合适的人，我们也支持你改嫁。
    之前他还怕沈雁秋嫁人不要他们，现在听说爹可能不要他们，他又为娘不值得，支持娘改嫁了。
    沈雁秋忙安慰他们，“也不一定就那样，你们别担心啊。”
    陆西楼擦了擦眼泪，“娘你哪里见到爹的？他都回来了，居然不回家看我们，这说明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说什么失去记忆了，怕是故意装的吧，就是不想要我们了。”
    沈雁秋想起他看自己的眼神，倒也不像装的，第一眼的确是不认识的，那估计是失忆的。
    她把真相跟孩子们说了，让他们有准备陆元武回来了，同时也要准备好陆元武攀了高枝儿不要他们。
    她给他们打气：“不要说丧气话，他刚回来工作肯定忙，没时间回来看你们也是可能的。他那么孝顺，不是连爹娘都没回来看么。”
    陆西楼：“反正他心里没我们，他要是敢跟娘离婚，我们就不要他！”他看向陆东川，“大哥，你说话？”
    陆东川：“嗯，谁不要我们，我们就不要他。”
    这个家不是缺了谁就不行的，之前他陆元武不回来，他们不是也好好地过了这几个月吗？
    陆东川少年老成，自从知道爹牺牲以后就做好自己顶门立户的准备，过两年他大一些，有力气就辍学干活挣工分，养他娘和弟弟妹妹。
    就算爹没了，也断然不会让这个家散了的。
    沈雁秋看他们俩跟自己一条心，瞬间就乐了，她开心道：“谢谢你们对娘不离不弃，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娘。”
    陆东川看了她一眼，想起自己方才误会她要抛下他们改嫁导致心里非常非常难受，这会儿又自嘲自己傻，竟然看不透她。
    她真的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为了讨好公婆和外人而委屈自己孩子的女人了。
    她现在真的好爱他们。
    他感受得到，他也要好好的孝顺她，爱她，让她做一个幸福的娘，就算陆元武不要她，他也会让她幸福的。
    见孩子们这么快就消化了这个消息，沈雁秋也高兴，她就准备先剁白菜，然后发面，等明天早起来包、蒸包子。
    正忙着呢，外面传来陈桂枝和赵美红的声音。
    沈雁秋知道陈桂枝是来抱小北城的，那么赵美红是干嘛的？
    她让哥俩去写作业，她自己剁白菜，“弟妹啊，进来吧。”
    陈桂枝进了屋，看沈雁秋剁白菜呢，就说两句，“二嫂，我抱小福娃去我那里睡啊。”
    沈雁秋早就跟小北城说过的，他都乐意，就点点头，这时候赵美红和赵兰香从后面进来。
    赵美红：“老二家的，这一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呢？哎呀，还剁白菜？这是要偷摸做好吃的？”
    赵兰香也探头探脑地看。
    沈雁秋淡淡道：“你们有事？”
    我做什么管你们什么事儿？又没吃你们家白菜！
    陈桂枝生怕自己被赵美红连累，就去抱着小北城，用自己带来的褥子包好，“二嫂我先过去啊。”
    她可不是和赵美红一起来的！
    沈雁秋朝她笑了笑，让她路上小心点，又让东川去送送。
    陈桂枝笑道：“不用，就两步路，一天走八百遍，闭着眼也不会摔跤的，东川学习吧。”
    陆东川还是给她送到门口去，把陈桂枝好一个感动。
    陆东川回来的时候，就见赵美红和赵兰香俩在堂屋跟他娘东扯西扯的，顿时有些不悦，却也没说什么，毕竟都是本家的大娘婶子的，不好没礼貌。
    他就进屋去继续看书写作业。
    陆甜甜也下来给沈雁秋帮忙。
    赵美红：“老二家的，你这一天天的可有点没大没小的，我怎么也是你嫂子。你一天天的往家背面背粮食的，也不给娘送点？”
    沈雁秋白了她一眼：“你没看到我有四个孩子要养？分家你们就给我那么两口粮食，够谁吃的？”
    还给老婆子送点，给她送点便便要不要？
    赵美红脸色一变，拉着脸不乐意道：“老二家的你说话这么难听呢？什么叫两口粮食？明明分了好几袋子给你，是不是装了一缸？”
    沈雁秋往少里说，她自然要往多里说。
    赵兰香却不管这个，她问道：“我说沈雁秋，你那个军大衣哪里来的？我看着你从一个吉普车上下来，有个军官送你的军大衣和粮食吧？”
    她故意来说这事儿，就想让陆东川等孩子知道沈雁秋在外面勾三搭四，和别的男人好，很可能要改嫁不要他们，让孩子们恨沈雁秋。
    不等沈雁秋说话呢，她就问陆甜甜：“甜甜，你看到那军大衣了吧，可新呢，一看就是干部穿的。”
    干部一般有好几件呢，干净，不像普通兵一年到头就那一件，穿得很旧。
    陆甜甜是个乖巧文静的姑娘，从小被陆婆子几个教育得要懂事、要孝顺，不能跟长辈顶嘴，所以她一时间没说话。
    如果不是娘已经提前跟他们说了爹回来，那她肯定会信赵兰香的话，以为娘找了别的男人要改嫁不要他们呢。
    刚才娘和哥哥们在下面说，她在炕上哄小北城睡觉，她没有睡着，都听见了。
    起初万分高兴，结果又听娘说爹可能不要他们了，她又非常难过。
    但是不管怎么说，爹还活着就挺好的。
    就算他不要他们了，只要他活着就够了。
    以后她和哥哥弟弟们一起孝顺娘，让爹自己去找别人吧。
    她对沈雁秋的话深信不疑，因为既然爹能送娘回来，还送了粮食，那么他都到家门口了，为什么不回来看看他们？
    所以，娘说得对，他对这个家已经没爱没心了。
    看陆甜甜面色难过却不说话，赵兰香就暗自高兴，她大声道：“东川西楼，你们也看到了吧？”
    突然，陆东川从屋里出来，昏黄的灯光照着他俊美的脸蛋，一双狭长的凤眼却冷峻无比，小小年纪气势已经冷冽骇人。
    他冷冷地瞪着赵兰香，斥道：“吃饱了撑的来嚼舌头，你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