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飞来的两人都是中年人模样，气息深邃到龙文牧无法感应，那毫无疑问是天妖师的气息。两人靠近过来的时候气息尽展无疑，那是某种警告。
    风笑生身份虽然不低，但是面对天妖师还是得带几分恭敬。
    朝那两人拱手。
    “老夫青云堡风笑生，前来面圣。”风笑生挺着胸膛道。
    “风笑生？”那两人落到几丈之外。
    看他们的反应，应该是听闻过风笑生的名字。
    “医堂的风笑生？”其中一个中年人问。
    “正是。”
    “最近云帝不见外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另外一人说。
    风笑生微微一愣，以他的身份，按理说即便要见云如龙，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今天还被这两人给拦下了。
    “事出有因，还望两位替老夫去通报一声。”风笑生俨然不惧的说。今天这么大的事，说什么也得见云如龙一面不可。
    那两人对视。
    “风大师的名声我等也听过，我们二人不想得罪你。只是云帝亲自下令，今日开始，不见任何人。非我等不帮忙，只是实难放你们过去。”一人还算客气，道明原委。
    “不见人，为什么？”风笑生问。
    “这种话，你问我们，我们也不知晓。只是从今日起，此处严守，任何外人不得靠近。风大师若无别的事，还请离去吧。”一人比了个请的姿势。
    风笑生有些为难，特地到这里来，结果连对方的面都见不到。这两人态度强硬，怕是不肯放行。
    扭头看龙文牧，龙文牧脸上不见喜悲。
    “真的不能通融一二？两位只需通报一声，他日我自会报答。”风笑生放低了姿态。
    要是用他平时的脾气，对面哪怕是天妖师，他没准都已经指着对方的鼻子臭骂了。但是今天事关重大，万不可将事情搞砸了，平时的那种脾气必须得收敛起来。
    那两人还是摇头不已，依旧比出请的姿势。
    龙文牧默不作声，心里却有些焦虑。天妖师坐镇于此，想要强闯进去无异于找死。
    见不到云如龙，这事就解决不了。
    但是云如龙不见人，这反而让龙文牧有些猜疑。
    云如龙不见人，今天这命令真是他下达的？
    “那个……真不能让我进去？”虞大帅在旁边颤颤巍巍的说。
    两个天妖师朝他看来，那目光犀利的像是要把钢铁都洞穿。
    “你是昨日预战胜出的那个虞大帅？”一人问。
    “是我。”虞大帅弱弱的点头，“能不能通融通融，我们就进去一小会儿……”
    “不行。”两个天妖师根本不多看他。
    虞大帅挠挠头。
    “那个……昨天比试的时候，云帝不是承诺说，只要我赢了，就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我们就想见他一面。他既然是一国之君，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以身份撑场面，要见云如龙，两个天妖师肯定不同意。但虞大帅此刻却拿昨天的那个承诺来说事。
    按理说云如龙答应了这个条件，自然得办到。君主之言，总不可能出尔反尔。
    两个天妖师对视，分明有些为难。
    其他情况不会让他们通过，但这毕竟是云如龙亲口答应的条件。
    其中一人挣扎了一会儿，瞥了他们一眼：“你们等在这儿，我去通报，见不见你们，云帝自己有决断。”
    说罢便闪身消失。
    众人等了片刻，那天妖师去而复返。
    “云帝说，如果你用承诺交换，可以去见他一次，但仅限一人。”
    虞大帅和风笑生大喜。
    虞大帅拍拍龙文牧。
    龙文牧略带感激的冲他点点头，朝着宫殿走去。
    踏着熟悉的道路，一直来到宫殿的入口。
    两侧各有一个天妖师驻守，两人仿佛没有看见他。
    大门是敞开的，龙文牧踏步走进去，行到最深处，再次见到了坐在皇椅上的云如龙。
    云如龙有些慵懒的斜靠在椅子上，龙文牧来了，也还是这幅酣睡的样子。
    “昨日我们已经见过，今日你又来，所为何事？”云如龙徐徐抬起头。
    “为了千灵雪之事。我听说她要出嫁出阳国，这命令是你下的？”
    殿堂里有几分昏暗，不见别的下人，云如龙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有几分憔悴。
    “是我下的命令。”他沉声道。
    “我想知道理由。”龙文牧波澜不惊的问。
    说实话，听到云如龙亲口承认的时候，龙文牧其实是惊讶无比，只是这种波澜被他强压在心底。
    沉寂了片刻，云如龙开口道：“她已到出嫁之年，天经地义的事，何须多问。”
    “天妖源石呢？”龙文牧又问。
    “自然是归出阳国所有。”
    “天妖源石是云轩国所有，你愿意拱手让人？”龙文牧语气加快，话语里的波动也越来越大，这彰显着他心境的浮动，“而且当年你救过她，没有阻止她继承天妖源石，你对她一直心怀愧疚。你如今还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龙文牧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不过这种波动只是一瞬，随即又沉寂了下去。
    “你又不是她，你又如何知道前方是火坑？出阳国有太乙净魂莲，对她有巨大的好处，也许出嫁出阳国，对她来说反而是幸事。”
    太乙净魂莲？龙文牧头次听说，但猜测是某种异宝。
    “我会想别的办法救人……”
    龙文牧话还没说完，云如龙就抬手打断了他。
    今天的云如龙跟昨天总有那么一些地方好像变得不再一样了。
    “我说过，有什么样的价值，能换取到什么样的条件。如果你想向我提出条件，你得先证明自己是有资格提出条件的人。”云如龙看着他，“现在的你默默无闻，我没理由应允你的要求。”
    “什么样的资格才能提要求？”
    “这种事你自己最清楚。”云如龙说完这句话，便轻轻挥了挥手。
    龙文牧双目闭合，再重新张开，再也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宫殿外，风笑生和虞大帅还等在外面。
    龙文牧从里面沉默的走出来，不见喜意，那两人就知道情况不妙。
    “怎么样？”风笑生等到他回到身边的时候开口问。
    “号令是他亲自下达的。”龙文牧说。
    “这怎么可能？那丫头怎么说也身负天妖源石，云如龙也舍得？”风笑生吹胡子瞪眼，觉得这种事匪夷所思。
    龙文牧长长吐出一口气：“风老，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还有个地方要去。”
    风笑生几次欲言又止，想要说的话，斟酌之后只剩一句叮嘱：“也罢，你万事小心，不可莽撞。”
    “知道了。”龙文牧沉沉的说完，掉头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见到龙文牧的背影渐行渐远，风笑生无奈长叹。
    他知道龙文牧和千灵雪之间的一些事。不管别人怎么看，至少他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哪怕没有言语的表示，可心意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龙文牧为了什么非要治好她，那不就是说明这小子心里有放不下的东西。
    他们之间那些隐晦的东西，风笑生活了这么多年，人情世故见过太多，当然清楚的很。
    清心观所在。
    龙文牧独自一人来到此处。
    才刚刚来到入口的时候，就有几道强大的气息笼罩过来。
    天妖师！
    龙文牧抬起头。
    听晴儿说，千灵雪住的地方被五个天妖师镇守，此刻感受到的气息正好就是五道。
    “闲杂人等，速速离去。”有个缥缈的声音传来。
    只闻声，不见人。
    闲杂人等……龙文牧龇牙咧嘴的发笑，笑意下有几分苦涩的凶狠。
    闲杂人等……四个字，每个字都像是重锤敲打过来。
    “还望几位通融，我想见见千灵雪姑娘。”龙文牧放声说。
    他的声音用妖力包裹，朗朗音啸传递开来。
    别说是附近的人，即便是一里外，怕都能听得到。
    一道身影出现在空中，显然是天妖师中的一个。
    此人面色不善，分明是不喜龙文牧前来打扰。
    “大呼小叫不成体统，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等不留情面。”那天妖师喝道。
    龙文牧不卑不亢，就站在原处。
    “小子，你还不走是不是？”那天妖师出声警告，龙文牧若是想强闯，今天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龙文牧稍有浮躁的气息被强压至沉寂：“既然不让见，那我不见就是了。但是我在这儿站站总没什么吧。”
    那天妖师瞪了他一眼。
    对方只是站在附近，这倒没什么。上面下达的命令只是不能让人进出清心观，却不包括清心观以外。
    龙文牧负手立在门外，静静的等待。
    清心观中，妆台之前，铜镜里倒影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外面的动静能清清楚楚传达到这里。
    千灵雪看着铜镜里的那道人影，轻灵之中，又带有一抹憔悴。
    她以红带将瀑布般的黑发束住，取出一个贝壳模样的小盒。
    小心翼翼的打开，就像那里面装着绝世珍宝，不忍心碰坏了一样。
    对她来说，不管是太乙净魂莲还是别的绝世奇珍，都没有此物重要。
    小盒打开，是一盒红艳的唇脂。
    手指轻沾，在几滴清水中化开，再精细涂抹在略显苍白的嘴唇之上。
    镜中的绝世姿容，就仿佛在这抹红艳之下变得更加生机动人。
    褪去了素白中的憔悴，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因为这抹色泽而浮现。
    清心观外，龙文牧站了许久。
    在这里的每一次呼吸，都觉得漫长无比。
    “小子，你还要站到什么时候？”先前现身的那个天妖师问。
    龙文牧双手背在背后，标枪一样笔直的身躯都有些无力的颓软，苦苦一叹，就欲转身。
    而这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映入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