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药香弥漫四野，哪怕是在山脚也能闻见淡淡的香味。
    院落外围聚着凌云堡的弟子，而凌云峰的山脚下，也围聚了很多外来之人。
    凌云峰的上空，十几道身影气息内敛，围观的数日间不发一言。
    两人进入木屋的第三天黄昏，血色夕阳把整个天空都染成红色。
    就在众人以为今日不会有结果的时候，木屋的门在吱呀一声中缓缓打开了。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朝木屋方向看去。
    连天空之上，好几个闭目之人都睁开了双眼。
    木屋里，夜阑还有青木联袂而出。
    这两人这几天都有出入过，旁人也见怪不怪，但是在她们之后，只见龙文牧和风笑生两人也姗姗走出。
    “结束了。”云嘉精神一震。
    整整三天，这两人终于出来了。
    天虎和许忠纷纷站起来，局促不安。
    谁赢了？
    几天的等待，就只为了见证结果。
    他们心里自然是希望龙文牧能赢，龙文牧若是赢了，风笑生可就留在凌云堡了，这种事谁不乐意看到。
    只是要赢风笑生，怕不会这么容易吧。
    在场的人心里大多七上八下的。
    夜阑和青木还一如往常，不过风笑生和龙文牧两人却神色有些憔悴。
    云嘉抬起头，发现天空上之前还在围观的那十几个强者，此刻都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去的。稍微定了定神，然后往龙文牧那边迎了上去。
    “怎么样？”云嘉先是来到夜阑跟前。
    夜阑和青木对视，都纷纷摇头。
    云嘉不明白她们摇头是什么意思。本想去问龙文牧，但看见龙文牧和风笑生都有些神色萎靡。
    龙文牧只是来到门口，朝风笑生微微抱拳。风笑生还之一礼，转身便往山下的方向而去。
    “诶，这……这是赢了还是没赢呀？”天虎大咧咧的走上来，看见风笑生都已经走远了。想问龙文牧两句，但龙文牧根本不等他们发问，独自转身回屋，关上了房门。
    “龙文牧赢了？”云嘉问夜阑。
    夜阑遥遥头：“没赢。”
    云嘉等人脸色顿时暗淡。
    “他输了？不会吧。”许忠有些不情愿的说。
    结果夜阑依旧摇头：“也没输。”
    “不输不赢，那就是平手了？”天虎拍拍胸膛道，跟风笑生斗成平手，还真有他的。能有这种人在，那青云堡以后何愁不兴？
    夜阑和青木都苦笑。
    医术一道，胜败又岂是那么容易判定的。
    这场比试算是平手吗？其实在两人看来，不能说是平手，究竟是谁胜谁负，她们心里自有评定。
    只是天虎他们这般认为，她们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那这不输不赢的，赌注怎么办？”天虎有些急迫的问，这可是关系到一位大师的去留问题。
    虽然龙文牧能和风笑生平分秋色，也能被称之为“大师”了，但这种层次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能把风笑生留下来当然更好。
    更别说天虎本就跟青云堡弟子多少有些摩擦，看那些趾高气昂的人早就不顺眼了，当然是恨不得把他们宗门里那些什么大师，宗师什么的通通拐过来。等哪天凌云堡强大了，还会受人家气？
    青木正了正神色：“青云堡有青云堡的门规，师傅是青云堡的人，不能再加入别的势力了。不过与那位龙公子有约，可以担任凌云堡的客卿一职。在凌云堡中挂名，却不算入宗。”
    许忠喜出望外，天虎则是撇撇嘴。
    担任客卿的话，算是半个凌云堡的人吧。其实这么想来，也还算不错。毕竟风笑生名声在这儿，这件事只要宣扬出去，想要加入凌云堡的人应该会络绎不绝。
    云嘉也有些欣喜，拉拢了这位大师，对凌云堡的发展肯定是有利的。
    “不过这件事还需要你们主事的那位公主决定，这件事得靠你们转达了。”青木补充道。
    云嘉毫不犹豫，将一块令牌递到青木手上：“凌云堡里，我说的话便是决定。”
    青木眼里闪过一抹金芒，有些惊讶的看着云嘉。又不是愚笨之人，话意所指，自然是明白了。
    惶恐就想弯下腰，却被云嘉扶住。
    “用不着如此。”云嘉道。
    青木微微低头欠身，告辞一声，便也追着风笑生而去。
    一场风波落定，但是山顶的药香，还有火热的余韵，却是久久不散。
    ……
    青云堡。
    清心观里。
    千灵雪静坐在蒲团之上。
    风笑生从外缓缓走来。
    “风大师来了。”千灵雪尚未转身，便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风笑生面容依旧憔悴，从凌云堡赶回来之后他便直接来这儿了。走进来，好似对这里颇为熟悉，自顾自的也在旁边的蒲团上坐下。
    “你因为身体缘故，需要静养，才会留在此地。只是这里太静了，却不适合老夫。”风笑生向四周看了看，感慨道。
    “最近的事我都有所耳闻，这几日我也去过凌云峰。”千灵雪开口。
    “我与那小子所学医术各有长短。”风笑生说。
    “你与他，谁赢了？”千灵雪问。
    风笑生老脸一红，犹豫了半晌，讪讪的说：“第一日我们比手法，他的手法更精妙，而老夫更熟练。第二日比药术，他稍胜老夫一筹，第三日比见闻，老夫胜他。就结果而言，不胜不败吧。”
    千灵雪浅笑：“他年纪远不如你，你在见闻上胜过他，也能说不胜不败吗？”
    风笑生微红着脸，呐呐不能言，脑袋稍稍低着，就像斗败的公鸡。
    “以后怎样姑且不论，就如今而言，老夫与他各有长短。”风笑生小声说，最后幽幽一叹。
    在于龙文牧比试第一场起，他就知道龙文牧就是夜阑背后那“高人”了。
    铆足全力，尽展平生所学，最后却也不能胜他。
    风笑生感叹着说：“你这次回来，新得到的那副药方，便是他给你的吧。”
    千灵雪轻轻点头。
    “哎。”风笑生仰头一叹，从跟龙文牧比试过后，他就猜到了，“他如今年龄尚不满二十，医术如此之高。这世上配得上‘奇才’二字的人太少，而他就算一个。倘若老夫不是见识多了些，怕是自叹不如。”
    千灵雪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除了现在位于巅峰的那几人以外，他是我见过最出色的人。”
    风笑生哑然失笑：“能被你这么评价，那小子也是有福了。其实我还在意一件事，便是此子医术的来源。他所用的医术，是上古流传的医术，与现在的医术截然不同。虽有糟粕，但也有很多被历史淹没的精妙之处。按理说他所用之法很多如今早已绝迹，就算是我，也只是在古籍中见过只言片语的描述。我是捉摸不透，他从何处学来的这些本事。”
    千灵雪微眯着的双眼徐徐睁开，似若有所思：“关于他的来历，我有些猜测，却没有多少根据，我也不敢妄下断言。”
    风笑生频频摇头：“罢了，罢了，不管怎样，他的很多手法确实精妙。他所掌握之术，老夫很多都是头次听闻，而老夫掌握之术，很多也是他所不知道的，这次我与他各有所得。”
    “以前我独力为你诊断，最多维持你的状态。但现在有了他的话，若是我与他的手段相辅相成，也许能对你有所帮助。”
    “能治好我吗？”千灵雪语气平静。
    “也许有希望。”
    “一丝希望吗？”千灵雪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沉闷。
    风笑生心里暗叹，因为他多少知道些千灵雪的过去。也知道这个看似淡漠的女子心里究竟埋藏着什么。
    外表平凡的人，内心却未必这般纯粹。
    “当年你执意炼化那块天妖源石，老夫如果有机会阻止你就好了。”
    风笑生抛下一句话，再不多说，起身离开清心观。
    ……
    凌云峰。
    自从和风笑生论道医术之后，龙文牧在屋子里独自待了一整天才出来。
    院子外已经不见了那些围观的弟子，多半是被云嘉给赶走了。
    夜阑还在院子里晾着衣服，龙文牧还看见青木也在。
    青木顺着他目光望来：“龙公子出来了。”
    “你没有随你师傅回去？”龙文牧问。
    “师傅他等一会就会过来，毕竟现在他已经是凌云堡的客卿了。至于我嘛，我是他弟子，自然是暂时留在这边了。”
    青木对龙文牧颇为恭敬。
    再怎么说，亲自见到了龙文牧的本事，青木再不会把他当做一个寻常妖师。
    在二人论道的三天里，青木也从中收获了很多。
    明明他年纪还没自己大，但在医道上却远远走在自己之前了。青木以前的那些自傲，在他面前是提不起来了。
    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是这个道理吧。
    龙文牧点点头，冲夜阑招招手。
    夜阑小跑着来到他跟前。
    “丫头，你想不想成妖师？”龙文牧认真的问。
    夜阑使劲点了点头。
    “成为妖师有风险，而且一旦成了妖师就再不能回头了。”
    夜阑还是使劲点头。
    龙文牧也知道多说无益，这一天总会到来的。
    伸手一托，一枚源石和一枚丹药出现在掌中。
    古木妖的源石，以及固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