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哈梅尔可能正在外界的油画之中躲着。
    这让杜维非常膈应。
    有句话说的好，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鼾睡，这句话虽然放到现在不合时宜，但却很直观。
    油画虽然在杜维手里一直没发挥出什么作用，但关键时刻，他还能躲进去，避开外界的危险。
    可以说，是安身立命的底牌，同时也是安全屋。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安全屋里一直有个不确定因素在里面躲着，并且还不清楚对方的目的。
    甚至，自己一直以来在油画里干的事，下的命令，阴恶灵和魔神的那些事，可能对方都在暗处旁观。
    头一次。
    杜维对莱恩·哈梅尔生出了浓浓的忌惮和一丝恶意。
    他对莱恩有愧疚，有着善意。
    但莱恩是莱恩，莱恩·哈梅尔是莱恩·哈梅尔。
    像杜维这种性格冷淡的人，能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或者说下属，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了。
    而莱恩·哈梅尔现在不止威胁到了莱恩的存在，还威胁到了他自己的安全。
    如果没有别的转机，两者天然就站在了对立面上。
    或者说，本就站在对立面上。
    无论如何，杜维都没法接受莱恩被另一个人取代。
    收回思绪。
    此时此刻。
    里世界已然被杜维假借潘尼怀斯弄出的不和谐之物——即，魔神，恶灵，成团的魔灵怪异们给冲撞的乱七八糟。
    一切原本还能自成体系的架构和规则全都被破坏。
    这是世界观的冲突。
    等同于梦到了自己要gg，本能的从梦中醒来一样。
    但拉默之钟，却也降临到了里世界之中。
    随着里世界的崩溃，那只躲在裂缝外的眼睛，也锁定了杜维。
    这位魔神在所罗门七十二柱里的排名并不是很高，大概也就比杜维之前阴死的那个位阶靠前一些。
    甚至还没有恶灵杜维一次性同化的十八名魔神强。
    但此一时彼一时。
    杜维那时候有着能掀桌子的力量，现在啥都没有。
    没逃离里世界，拉默之钟想弄死他，简直不要太轻松。
    咔……
    这一刻。
    那眼睛里的指针转动了一下。
    里世界的崩溃更加严重。
    那些被潘尼怀斯制造出来的不和谐群体，诸如魔神和魔灵，全都被定住。
    自上而下的雨水，在逐渐下落的过程中静止。
    就好像是死亡进度条一样。
    躲在浓雾最深处的杜维右手变得隐隐发灰，很像是尸体的颜色，并且他手背上的指针图案也带来了最为剧烈的痛苦。
    就好像脑袋里被插进了一把尖刀，那尖刀还搅动了起来，把脑花搅成了浆糊还不肯罢休，连捅带刺。
    杜维痛哼出声。
    他右手死死握住王座的扶手，左手则揪住头发，痛苦无比的惨叫起来。
    那种痛苦，让他的精神几乎崩溃。
    “我就知道，我的力量有一大部分都是来自于你。”
    杜维痛苦的拽着发丝，身体剧烈颤抖。
    他的恶灵化从一开始，就和拉默之钟牵扯不清，指针的图案所带来的标记能力，其实更像是拉默之钟藏匿在他身体里的毒瘤。
    以前为他所用。
    现在正主来了，自然会爆发反噬。
    咔……
    下一秒。
    那声音再次响起。
    一个个魔灵和恶灵全都爆开，当场化作灰飞。
    拉默之钟的力量太可怕了。
    因为按照教会的记载，以及杜维得到的信息推断，七十二扇地狱之门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魔神们从里面走了出来。
    而后诞生的魔灵恶灵，甚至是怪异，都只不过是其衍生出的产物。
    唯有里世界的恶灵杜维站在原地。
    它抬头看着上空的裂缝。
    准确的说是看着那拉默之钟。
    先前它想夺回身体，还想着一些阴谋诡计，但现在拉默之钟的可怕，超出了它的意料，也超出了杜维的意料。
    如果不做点什么。
    都将会死在这里，而且还是这种憋屈的死法。
    里世界的恶灵杜维一只手握着一把尖刀，一只手按住了脸，往上一捋，掠过了额前的发丝。
    再露出的双目，已然变得冰冷一片。
    “真是可笑！”
    “魔神又能怎么样？给我足够的时间，你们都会死在我手里。”
    “这个世界让我觉得讨厌。”
    “如我这般人，竟然只是里世界的另一个我的另类展现。”
    “而今天，我竟然会以这种憋屈的方式死在这里？”
    “这怎么可能！”
    里世界的恶灵杜维很清楚自己的本质，但它的骄傲却让它完全无法接受。
    它死死的盯着拉默之钟，扭头看向另一个自己，冷冷说道：“我诞生自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自然应该由我来亲手毁灭。”
    “把潘尼怀斯交给我。”
    “一切都将如你所愿，不……应该是如我所愿。”
    杜维知道里世界的恶灵杜维的想法。
    但他不可能那么做，因为他还有一个办法。
    当里世界开始毁灭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真正的恶灵杜维正在被唤醒，那种源自于自己的力量虽然不可能全部复苏，但只需要一部分，他也能活下去。
    只是，现在需要的是，把这个里世界完全毁掉。
    于是。
    杜维便忍着右手的痛苦，冲恶灵杜维说道：“和我融为一体吧，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你我本就应该是一个人。”
    “只要你同样认同杜维这个概念，那你我便是同一个载体。”
    “里世界只是一个概念，任何文字，任何形式的画面，但凡是以杜维的概念存在，那它就是我的一部分。”
    这些话是恶灵杜维曾经说过的。
    同样，其代表的含义则是魔神。
    概念上的魔神杜维？
    先前的种种，其实也是杜维有意无意搞出来的，放任里世界的恶灵杜维不可取，他只有把对方也逼到极限，把自己也逼到极限，才有可能达成一致目标。
    就像是曾经杀死玛丽·肖那时候的情况一样。
    里世界的恶灵杜维冷笑了一声，也不知是讽刺杜维，还是在讽刺自己，又或者两者都有。
    一瞬间。
    它出现在了王座前，直接走了上去。
    并且身影和杜维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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