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外。
    恶灵杜维的背影显得越发深沉。
    它右手握着手术刀，其上缓缓浮现出了它的面孔。
    而在手中。
    则是一张戴着面具的脸。
    是的，它把自己的脸给剥了下来。
    视角再回到正面。
    只见恶灵杜维的面部已经形成了一个空洞，就像是被戳破的镜子一样，内部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它夺走的身体，仅仅只是倒影。
    这和它的认知相驳，再这么下去，它迟早会陷入自我否定，概念性的死亡。
    到那时候，它即便能活下来，也不再是恶灵杜维了。
    脸被剥下以后，恶灵杜维失去了五官。
    它无法再说话，因此便麻木的把那张脸，连同面具一起探向了镜子中的另一个自己。
    它可以看到镜子里的杜维。
    但杜维却看不到它。
    有点类似某种用来窥探人隐私的特殊镜子，但放在这种时候，却显得十分恐怖。
    在一旁。
    潘尼怀斯以及那些冒牌货恶灵围在恶灵杜维身边，但或许是某种因素，迫使它们根本不敢上前。
    即便是恶灵杜维此时的模样非常凄惨。
    或许是它给潘尼怀斯带来的恐怖阴影太强烈了吧……
    而不远处的黑暗中，汉尼拔的尸体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它的腹部开始鼓胀，隐隐约约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来一样，阴冷的恶意也由尸体为轴心，缓缓向外散发。
    换脸机制，开始。
    ……
    在镜子里。
    杜维的状态也非常不好。
    他戴着面具，右手拿着手枪，手指紧扣扳机，随时都可能落下。
    而他的左手则拿着一枚硬币。
    黑伞就悬浮在他的身上，但并不是因为某种特殊能力导致的。
    恶灵杜维出现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无法进行借债了。
    黑伞的上方，黑暗已经将其覆盖，就像是一双手似得，把它牢牢固定，并且正在同化。
    咯吱咯吱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
    伞骨到伞面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来自于镜子恶灵。
    这把伞跟着杜维的时间已经很长了，而现在它能做到的，仅仅只是在被毁掉之前，为自己的主人多争取一点时间。
    “呼……”
    杜维精神紧绷缓缓吸了一口气，他冷静的在心中暗忖：恶灵杜维应该已经动手了，如果它打破镜子，那么在一瞬间我就会出现在镜子外，也就是第二层镜子世界。
    到那个时候，概念上的镜子恶灵也会成为另一方力量，再加上潘尼怀斯，以及汉尼拔变成的恶灵，我应该有百分之30的几率，能不被恶灵杜维立马夺走身体。
    到那时候我要做的就是立马从镜子里离开，把恶灵杜维留在镜子里。
    我需要做两手准备，因为它有可能会使用换脸机制。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我都不会输。
    ……
    想到这。
    杜维压抑下心中紧张的情绪。
    他能翻盘的唯一优势，就是知道恶灵杜维的弱点，它没法掺杂任何杂质，一旦失去了杜维这个身份，它就会概念性死亡。
    真实的身体和虚幻的倒影。
    它绝对不会选择后者。
    甚至于。
    杜维连另一张代表了赌局的小丑牌都设想到了。
    他之前认为，恶灵杜维在同化了小丑牌以后，会拥有赌局的无解能力。
    不过，这一点对杜维能起到的作用很少。
    因为他有着能许愿的牌。
    唯心对唯心。
    杜维可以许愿永远不会输，那怕代价是被邪灵同化，可那样一来绝对不是恶灵杜维希望的。
    越是了解自己，就越是知道自己的想法。
    之前，恶灵杜维拥有杜维的所有记忆，以及它自己所知道的信息。
    而现在，杜维拥有了它的所有记忆，并且知道了它不知道的信息。
    就像是做加减法。
    杜维可能是10，恶灵杜维则是9，但只要一方大于另一方，结果就会完全相反。
    “这次，你必须死。”
    杜维在心里默默说道，即便是没有发声，可他的气质却冷厉的吓人。
    局面到了现在这种程度，双方都已经没有了后退的机会。
    要么倾尽全力一搏，要么失去所有。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可这时。
    杜维忽然身体一颤，不受控制的弯下了腰，心脏处剧烈疼痛。
    耳朵里，也响起了尖锐的嗡鸣声。
    面具之下，鲜血缓缓流淌出，顺着面具的边缘汇聚到一起，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
    此时此刻。
    在北布鲁克区的心理咨询诊所中。
    柔和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投射进屋内，隐隐约约能看到墙壁上挂着的古董钟表在疯狂旋转。
    指针重叠，转动的速度非常之快，几乎模糊到看不清。
    它似乎预见到了什么。
    咔咔咔……
    整个古董钟表都在颤抖。
    屋内，气氛越来越压抑，温度也骤然降低。
    灰蒙蒙的雾气逐渐充斥着整个屋子。
    在看不见的雾气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像是有很多人在走动。
    下一秒。
    古董钟表的指针一颤，直接停顿了下来。
    时间指向12点整。
    啪……
    指针散开，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继续开始了转动。
    只不过这一次是倒着转的。
    ……
    另一边。
    在镜子里的杜维口鼻溢血，他捂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声音。
    他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景象，使得大脑中就像是插入了一把锥子，肆意的拨弄着。
    那种痛苦让他精神几乎崩溃。
    可眼前出现的一副画面，却迫使杜维强行保持理智。
    他看到，另一个自己的脸已经被摘下，左手拿着手术刀，右手拿着一张边缘支离破碎的脸，向着镜子里的自己覆盖了过去。
    再往后画面开始扭曲模糊，他无法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到未来的某些画面，杜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都是在最为致命的时候。
    但之前看到的画面，从没有像这一次一样，有头无尾。
    只是，杜维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这背后的原因了。
    他只能选择相信，这种源自古董钟表的能力，最起码没有坑过他。
    杜维咬了咬牙，强行锁定自己的精神状态。
    他冷声说道：“所以在镜子外能看到我的一举一动？”
    “所以你没有打破镜子，而是试图用换脸机制夺回身体，让我变成倒影？”
    “但你不会成功的，因为这种情形，我已经设想到了。”
    以外壳形式存在的黑影，也在这个时候有了动作，它的恶意在杜维脑海中膨胀，试图摧毁杜维的意志。
    杀杜维是它最为执着的目标。
    可杜维的精神却毫无波动，他再此抛了一次硬币。
    看到是正面以后，杜维笑的非常疯狂。
    “我能坦然面对死亡，可你呢？你能接受吗？”
    说完。
    杜维抬头看了一眼悬浮在自己头顶的黑伞，直接开了一枪。
    下一秒，他被黑暗彻底覆盖。
    同时哗啦的镜子破碎声，直接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