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巫大师高估了自己，想要渡化曦大姑娘不成，却也在最后关头，给了曦大姑娘致命一击，卸去了她不少力量，要不然以那时候徐夷光的身体情况，不足以与曦大姑娘为敌。
    崔府君这么做，倒是很有人性。
    至于白意，虽然一切因他而起，但他从始至终，是被曦大姑娘裹进来的角色。
    若是说因果承负，那这件事的因，追根究底，不是白意，而是人类对妖的偏见。
    若是慢慢拼凑魂魄能够去轮回，对白意来说也是好的。
    后来，蒋聿城还告诉徐夷光，白家村那些人的魂魄，早就散了，是真的散了，他们的魂魄被曦大姑娘与自己的命运捆绑，曦大姑娘身死那一刻，那些人的魂魄也就散了。
    “都散了？”
    徐夷光微微一愣。
    蒋聿城点点头。
    徐夷光咬下一口酸梅，酸的五官一挤，舔了舔腮帮子，她才叹息道：“有因必有果。”
    说着，她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有没有觉得，曦大姑娘很奇怪？”
    蒋聿城抬眸看她，“哪方面？”
    “她见到我的时候，一口一个君上，一口一个从前见过我，还说我在从前就说过，她执念太重，容易为执念所累，可是我记得，我以前从来没来过南市啊，她怎么会跟我说这些？”
    徐夷光狐疑地道。
    前世的时候，她所在的是灵气复苏的时代，距离现在差着几百年呢。
    她自然不可能有机会在那时候遇见曦大姑娘。
    再说这一世，无论是她自己的记忆，还是原身的记忆，都没有来过南市的部分。
    更没有见过曦大姑娘的印象。
    曦大姑娘乃是鲛人一族，鲛人一族出美人，曦大姑娘的容貌也是顶级的，比一般常人漂亮的多。
    若她见过，必定有印象，不可能印象全无。
    蒋聿城眸色暗了暗，“许是她认错人了？”
    徐夷光撇撇嘴，“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的，但是，我也说过她认错人了，我不认识她，但她说我是没恢复记忆，没恢复神力，这就证明她没认错人。”
    “或许只是有她认识的人，与你容貌相似。”
    蒋聿城解释道：“我听崔府君说过，曦大姑娘已经修炼上千年，只不过数百年前还不曾化形，却已经随着海浪四处游走，见过很多人和事，不论是人还是妖，记忆总有出现偏差和错误的时候，这不算什么问题。”
    “是吗？”
    徐夷光有些狐疑，蒋聿城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她总感觉曦大姑娘好像真认识她，话里有话。
    还有她在金山屿上，以及大佛寺塔内，总听到的那个声音。
    明明就是她自己的声音，但她死活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说过那些话，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又在做什么。
    这些记忆，她全都没有。
    “好了，夷光。”
    蒋聿城见她在那胡思乱想，扶着她躺下来，“你现在需要休息，先别想那么多。”
    徐夷光哦了一声，确实想不出头绪来，她就想暂时放下这件事情，却意外想到一件事，她一把抓住蒋聿城的手，道：“对了！子母鬼神呢！崔府君既然来了这么一趟，有去处理子母鬼神吗？
    曦大姑娘做出这一切，都是受了子母鬼神的挑唆以及怂恿，子母鬼神甚至剥除了她所有善念，只留恶念，很多事情，或许不是出自她的本心，子母鬼神才是最后的幕后操手，她才是最应该被处理的那个。”
    蒋聿城拍了拍她的手背，“她不是子母鬼神。”
    徐夷光愣了一下，“什么？”
    “严格说起来，它不算是人。”
    蒋聿城淡声解释道：“崔府君说，它是盛唐战乱时，死于南市的那些无辜百姓的恶念，凝化为成的人物，天生洞悉人类的欲望贪念，善于加以利用，制作于傀儡，因无实体，可幻化为任何形态，不知怎么就传成为子母鬼神，实际上它才是一个数以万计之人的恶念。”
    徐夷光颇为惊讶，“恶念还会凝化成人物？”
    蒋聿城微微颔首，“自然，比干剖心的传说，你听说过吗？”
    徐夷光回想了一下，“九尾狐，挖去了比干的七窍玲珑心？”
    蒋聿城嗯了一声，“比干在最后，得以封神，他被挖去的七窍玲珑心，则被抛弃，沾染了恶念，从而凝化成另一个恶魔，所谓子母鬼神的来处，便跟这一样。
    人有善念与恶念之分，任何的念，只要力量过大，都可以凝化出实体，或人或物。
    善念造出来的人，自然是善人，恶念造出来的人，永远心怀恶念，对任何事情，都抱有恶意。”
    徐夷光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沉默片刻，不由咂舌：“那，大佛寺塔内的子母鬼神，其实就是数以万计的恶念？”
    “是。”
    蒋聿城点头，那些人在战火中死去，难免心有不甘，他们魂魄虽然去轮回了，却留有恶念在原地，生成了念的世界，又在念中，凝化成子母鬼神。
    蒋聿城说：“其实它有一个名字，叫做万青。”
    徐夷光，“万青？”
    蒋聿城，“万人之执念，执念为青色，因此取名万青。
    它没有完全的人形模样，雌雄莫辩。”
    徐夷光了然道：“怪不得我在大佛寺塔内听到的吼声，有些分不清男女呢，原来它没有完全的人形模样，都是化形？”
    蒋聿城点头，“正是因为化形，旁人难以琢磨揣测，才屡次抓不住她。”
    徐夷光摸了摸下巴，“原来是这样，那崔府君这次去解决它了吗？”
    蒋聿城再次点头。
    “崔府君之前已经去过大佛寺塔，以判官笔，灭了万青的元神。”
    徐夷光不由一怔，“这么轻松？”
    蒋聿城解释，“崔府君说，这是因为，万青被关押已久，元神早已消散，修为不在，才好对付。”
    这也说得通。
    徐夷光了然地点点头，“那就好，这么个大魔头，解决了就好。”
    而此时，远在鬼城，安置巫大师和白意魂魄的崔府君，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忍不住嘟囔：“谁在念叨我？”
    当日，蒋聿城带着徐夷光从金山屿离开后，就安排他带着巫大师和白意的魂魄先回鬼城。
    难道是他们在背后念叨了自己跑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