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了,连短暂的分别都变得十分难熬。
以前锟金离开的时候他也会不安,也会害怕,但那时多是害怕自己被抛弃了。现在看着吕益回本家,他就会担心,怕他生病,怕他被欺负。尤其是想到那两个妇人曾那么大声地训斥吕益,便更是担心得连觉都睡不好了。
他不知道吕益在外有多呼风唤雨,也不知道从来都只有吕益“欺负”别人,别人“欺负”吕益的话,就都死了。
在他心里,他就是挂念吕益。
吕益摸了摸他的头,抿了下嘴唇,在他的嘴上轻轻地碰了一下便分开了。
许白闭着眼睛,觉得吕益的鼻息抚过了自己的面庞,然后那两片薄唇蜻蜓点水般地略过自己的唇瓣,睁开眼睛的时候迎上了吕益浅笑的眸子。
“亲也亲过了,来帮我对帐吧……”吕益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还是寻常语气。
许白还在回想着刚才的亲吻,回想着吕益冰凉而柔软的双唇,有些害羞。但见吕益低下头去继续看帐了,也就不扭捏在原地了。理了理衣裳坐在了他旁边,拿过一摞账目看了起来。
三盏烛台,两个身影,一对帐便对到了深夜。
许白困了便靠着吕益睡着了。吕益把被他弄掉的账本捡起来,然后抱着他放到了床上。
不知何时开始,这孩子竟依恋起自己来了,明明刚来的时候还一副小心防备的样子。而自己对他,又是有何想法?吕益俯下身子,又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如果不是父亲与二叔的突然离世,他这个养在别府的小儿子绝对不会等到被重用的这一天。但既然这么大个家业交到了他手里,他就不会甘心只当个傀儡,当个摆设。阴谋诡计,勾心斗角,只要是能为他所用的,他就会不吝手段。
感情这东西,他本就看得很淡了。
但对许白,他始终无法将他与其他人一概而论,大概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心思吧……吕益想,还是早点斩断的好……他不禁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19 王琛1茶粮
转眼到了四月,恰逢春茶采摘的时节。
吕益带着许白去东南巡视茶园,他特地给许白准备了一个小斗笠,以防山上的日头晒着他了。
但许白却不领情,见着漫山遍野的茶树新鲜得不得了,跟在采茶姑娘后面要学采青。斗笠不一会儿就被他嫌热摘了下来,挂在脖子上。结果晚上回去的时候脸蛋儿晒得红扑扑的还有点脱皮。
吕益无奈,一边给他抹药一边说:“再晒就和那些山野村夫一样了,就不漂亮了。”
“少爷你是嫌弃我。”许白皱了皱鼻子,仰面躺在他怀里,揪着他晃动的袖子玩。
“我倒不嫌弃你,男孩子嘛……漂不漂亮也不打紧……”吕益道:“只是怕你自己嫌弃自己。”
“真的那么黑啊?”许白一骨碌从他腿上爬起来去照铜镜,左看右看,好像的确黑了不少,便乖巧了下来,“明天我一直戴着就是。”
随着年龄的增长,许白的性子活泼了不少,渐渐变成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猴子。吕益有些头疼,怎么过个年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那个乖巧安静的孩子怎么就不见了呢?
当然吕益不知道的是,这小东西被亲了一下之后得意得很,好像确定了自家少爷对自己是喜爱的,所以有了那么点恃宠而骄的味道。
吕衡那边传来消息说,接到边疆急报,西北可能发生战乱,朝廷有意关闭茶马互市。
若真的发生战乱的话,粮食就会变得奇货可居,所以必然涨价。
吕家的粮贸生意一般不插手官粮和军粮。
官粮由户部的仓部司调配,由武官负责漕运的押送事宜。
军粮的运输则由发运司和转运司承担,经运河沿岸的真、扬、楚、泗州置转搬仓,运至西北。
这两个征粮的大头都是由朝廷委派的官员直接负责,吕家不便插手,只是在征收粮食的过程中收受点商人和地方官送来的贿赂罢了。
吕家经营的重点是粮食的转卖和走私的生意。
转卖就是从农民手里收购余粮再卖出去。
走私是指在搬运和仓储官粮和军粮的过程中,粮食会经由舟卒、商人乃至押送的官员倒卖出去。吕家便是做那个接手的下家。当然,做这个“生意”吕家不会直接出面,而是经由吕家以外的小的米铺户收购上来,再和转卖的粮食掺杂一下经由小的米铺户卖出去。
但如果是战争时期,军粮和民间的粮食就分的不是那么清楚了。
由于军队需要大量粮食,单靠发运司和转运司的运作无法及时将粮调达,因此朝廷鼓励百姓自己把粮食运到边境,与驻军直接进行交易。
交易所使用的不是铜钱,而是由官方开出的交引,百姓凭借交引到指定的茶铺或钱铺去换茶或换钱。
吕益是个商人,自然知道这是个囤积私粮的好机会。
只要以比军队稍高的价格收购粮食,再把一部分囤积起来的话,战争打起来了之后,这部分粮食的价格自然会上涨。
而吕家收购粮食所开出的票据可以直接到吕家的茶铺和钱铺里换茶换钱,对农民来说拿到官方的交引或者吕家的票据去兑换,结果是一样的。
除此之外,由于吕家几乎垄断了茶叶的贸易,因此可以控制茶叶价格。
只要把茶叶价格稍稍抬高,农民就不得不以更多的粮食去兑换交引和票据。
而如果再把交引可兑换的茶额和票据可兑换的茶额稍稍调整一下,兑换同等茶叶所需的票据少于交引的话,农民就会倾向于兑换票据而不是交引。
更何况茶叶交引这东西,由于倒买倒卖的人过多,信用已大不如前,贬值得厉害。相比而言,吕家的票据便可靠多了。
这个差事不能由吕家的店铺直接出面去做。要知道,私贩军粮可以重罪,足以被关进天牢的。所以吕益想的是,藉由倒卖私粮的几个米铺户来做。
管理米铺户的是吕二爷的小舅子,王琛,也就是王氏的弟弟。
王琛这人,做事谨慎,却也胆小。
吕谯出事的时候,王氏也曾找过王琛,但王琛没胆子擅自抵押米铺户换钱,更何况他一个商人也不便出面和知府大人对话,所以就没帮上多少忙,气得王氏直骂王琛是吕家的一条狗。思来想去,前后无着,到头来还是要求助吕益和吕衡。
这次米铺户收购军粮的买卖,以王琛那个胆小不愿惹事的性格来看,多半是不敢也不愿做的。吕益为此比较犯愁。
“年年,你说如果牵着一只狗过水洼,狗不愿沾湿爪子,赖着不肯过怎么办?”吕益正在查着收购茶叶的帐,看着看着,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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