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起武晚上又请假了。
    打电话给膨大素让他帮忙请的假。
    没法回去，和柳清影说过在京城，如果晚上自己赶上晚自习，那她就该怀疑自己的车是飞车了——虽然事实如此。
    晚上又在外边和柯子他们吃过饭，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还给自己留了饭。
    他很是惭愧，于是又吃了一顿。
    有点撑。
    然后就说起了技术学校那边食堂要采购自家泡菜的事儿，一家人都表示很开心。
    接着又说北外有可能特招自己的事儿，一家人已经不是开心，是激动了。
    黄大妮激动的语无伦次：“这要是成了，你就是大学生了啊！大学生，真好，我儿子也要当大学生了啊！”
    赵景山拿个烟叼嘴上，那烟都是抖动的。黄大妮正激动的不知道做什么好呢，一看就是一巴掌过去：“没看见一屋子人，出去抽烟去，二手烟危害多大你不知道？”
    这来了京城就是好，长见识，现在黄大妮都开始知道二手烟危害了。
    小图强半天才明白怎么回事儿，立刻开始蹦着高呼：“哥哥要上大学了，哥哥要上大学了！”
    老赵纳闷的很：“我那成绩，上大学还不是稳稳的，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啥都是眼前的最好。”外婆笑眯眯地说道。
    都知道高考难，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哪怕是学习再好，也有可能在考场失利的。
    眼前的最好，就能说明赵景山夫妇的心态。他们懂的不多，也许儿子能考上更好的，但是怎么也没有现在就确定的好，北外呢，听着就挺高大上的。
    黄大妮甚至都找出来一张新的京城地图，开始找北外的具体位置。
    好吧，本来老赵还想听听他们的意见的，现在倒好，他们直接把这事当喜讯了。
    就知道指望听他们的意见是不靠谱的，这年头大部分的父母在高考志愿上，都很难给学生提什么建议。像三河镇那边，哪怕是膨大素他老爸彭有成，估计对大学的见识也有限的很。
    至于说什么专业有前途，那更不用提，你要给他们说的计算机他们知道是高科技，你说会计他们知道算账的，你要说个信息化金融什么的，大部分就得懵了。
    老赵一想，这事儿还得自己拿主意，看看时间不早了，就让家人赶紧休息，自己该走了。
    小图强恋恋不舍，他还打算让哥哥明天早上送他上学呢！
    老赵乐呵呵地告诉他：“等你放假上补习班，我来多送你几天。”
    三河镇除了老赵的舞蹈培训班就没别的班了，京城就得多了，学什么的都有。小图强还不知道补习班是个什么玩意儿，小脑袋点和鸡啄食似的，一脸兴奋的等着哥哥送呢！
    黄大妮看着这哥俩是好笑又好气，推着赵起武往外走：“去去去，没事儿就会欺负你弟弟，都快要上大学了，还没个当哥的样儿。”
    老赵乐呵呵地和外婆婶子喊再见。
    ……
    这会儿也不回三河镇，老赵干脆去了西萨，飞到地方的时候，就看到了飘飘洒洒的雪花。
    下雪了马熊不会冬眠吧？
    老赵赶紧加快了速度，跑到小山谷一看，还好，都在呢！
    让金子和元宝下去和它们玩，自己开上拖拉机，就开始神医之旅。
    忙活半晚上，悄悄回三河镇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自习准时出现在了教室里，拿了本大字典开始看了起来。
    柳清影还没说什么呢，膨大素看见就开始酸了：“老赵，你这不行啊！你看你现在学这学那个，万一高考你没考过，那不是白学了吗？”
    老赵呵呵：“#￥#￥%#￥%￥#……￥#%”
    膨大素听得一脸懵比，明明什么都没听懂，愣是差点气吐血——越是听不懂才越怀疑老赵在当面骂自己呀，可是连老赵说的什么语都听不出来，多郁闷！
    柳清影和单姗就捂嘴笑，那个乐呵啊！
    膨大素气闷，扭头和单姗柳清影去练口语去了。
    近朱者赤嘛，在老赵和柳清影的带领下，现在准备一心向学的彭大学，也和单姗加入了柳清影的口语训练小组。
    其实小组还有其他人，像他们四个的同桌，现在就逐渐加入了进来。
    只不过乡镇高中的水平，哪怕是老赵周围坐的都是班里的佼佼者，也依然是差了点意思。
    说起来磕磕绊绊的是肯定的，早自习的时候，膨大素那一排四个人就扭头向后，拿着英语本，互相没话找话说。
    这小组刚开始，复杂的说不来，也就是你说今天衣服颜色好看不，他说天气怎么样，都是最简单的对话。
    万事开头难嘛，只要敢开口，十七八的小伙子大姑娘们，要不了多久就能上路。
    老赵就是老师，在旁边拿着字典，一心好几用，负责给他们纠正语法错误。
    英语老师李鸽走过来的时候，听了一会儿，就也和老赵聊了几句。
    主要是老赵拿的字典是英法字典，她好奇。
    这老师也是受了刺激，聊了没几句，就出了教室。等再进来，抱了一本挺厚的不知道什么书，在讲台上开始读了起来。
    膨大素回头看了一眼，再一转头，偷偷乐着：“看吧，不光咱们受老赵的刺激，连老师都受不了，开始学习了。”
    “用英语，练习口语呢！”柳支书立刻纠正他。
    膨大素立刻苦着脸，开始磕磕绊绊地用英语把自己的话翻译一遍，错了好几次，刺激不知道用什么词，用了个鄙视代替。
    老赵做到了自己老师的职责，给他纠正，一个词一个词的慢着说让他能听懂：“你不能说我鄙视老师，我其实只鄙视你一个……”
    其实他这老师不大合格，经常超纲，用别人听不懂的词。这时候就得柳清影来翻译，用大家能听懂的词再复述一遍。
    这才是老赵愿意帮这个学习小组的原因，能让柳清影有更多机会练习，不然的话，他才懒得管——如果他不同意，连学校都不会同意，他的一举一动学校都关注着，怎么能耽误赵起武同学的学习呢？
    其实这样挺好的，他们在班级中心的位置，人家几个人开始口语练习，还能带动周围的学生效仿。
    如果是一个两个人的话，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当形成了风气之后，慢慢的学习氛围也就有了。
    ……
    转眼两天过去，这天膨大素来上学的时候，偷偷拉老赵到一边：“我爸说想请你吃个饭？”
    “有什么事儿？”老赵问道。
    “有点生意上的事儿，想请教你的意见呢！”膨大素说道。“本来我说我替他问问就行了，他觉得不合适，非得说请你吃个饭当面请教。”
    “什么事儿你知道吧？”老赵又问。
    “现在镇上不是修了条新路吗？乡里想着让我爸建个大点的宾馆，不然镇上连个招待所都没有，上头来个人都没地儿招待。”膨大素说道。
    “我考虑一下，等中午去吃饭了去给他说。”
    “嗯！”
    ……
    老赵说是考虑，实际上转头就跑地理老师办公室去给李子树打电话了——这学校的办公室其实就是老师们的宿舍，班主任英语语文老师都是女老师，其他老师都有家属，就地理老师是个单身汉。
    李子树听了老赵的话沉吟片刻：“别干，是个坑。”
    老赵解释：“乡里说给贷款的？不用他花钱。”
    “给贷款他就不用还了吗？现在给贷款给的有多痛快，等要账的时候他就有多痛苦。”李子树说道。
    “新修的公路绕到西边去了，多了十几里路。从地址位置来看，实际上不但对三河镇没多少好处，还让三河镇显得更偏僻。这时候人们在兴头上，只知道修了路就是好事儿，等以后就会慢慢发现弊端了。”
    老赵表示明白：“那我就给他说不干了？”
    “嗯，我想想。”李子树说道。“你这么说，他也不好直接拒绝乡里。这样，你给他个建议，如果真想建什么的话，就在椿树湾那个路口建，明白吗？”
    椿树湾挨着赵家湾，就在新修的公路往三河镇拐进来的路口，西边又是一个乡，北边不远就到了邻居的县，确实地理位置不错。
    老赵一想就明白了，以后那才是交通要道：“在那建宾馆吗？”
    “不能建宾馆，现在咱们这里对宾馆需求没那么大，乡里让建，那就是他们的需求。实际上一年他们也用不了几次，再说乡里的财政，就算他们用了，以后能不能给得起钱还不好说。”李子树耐心给老赵解释。
    “你得看实际情况，三河镇有什么旅游资源吗？说是古镇，其实在兰尾市这地方一点都不出众，根本吸引不了人去。再说你宾馆如果建那个路口，还不如直接跑县里来了，反正新路修好，也就是半小时的路程。”
    “这样，你给他说建个粮食蔬菜交易市场，或者是牲畜交易市场。这个占地面积大，但是实际投资并不大，比宾馆还要小。后期让他做些宣传，随便折腾一下，亏不了本。”
    老赵有疑问：“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李子树反问道。“三河镇地方太小了，乡里拿东西来卖，面对的客户就是镇上的人。一旦市场建立，辐射的就是周围几十里的范围。如果他做好宣传，市场一旦起来，他就是坐着不动收摊位费都亏本不了。”
    “那和他水泵厂可关系不大了？”老赵问道。
    “水泵厂不行了。”李子树开口就给彭有成判了个死刑。“他想考虑宾馆，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现在他那个水泵型号是市场上最落后的，扬程也不够，马上就会被市场淘汰了。”
    “你对他说，建市场能发展经济，好处看以后。宾馆是面子工程，实用性不大，对当地经济发展帮助更是比不上市场。另外就是，建市场，是乡里对县里兴建公路的响应，把这句话转给他，这样他就能给乡里交差了。”
    “哦，那我知道了，我就和他这么说。”老赵明白了。
    “那就这样了，我听见上课铃了，你赶紧上课去吧！有空过来玩。”李子树说了一句就让他赶紧挂了电话。
    ……
    到了中午，老赵和膨大素就来到了那家牛肉汤馆。
    彭有成倒是挺客气，老赵就干脆：“彭叔，我们俩都是好哥们，你有事儿喊一声就行了，这么客气没必要的。”
    接着把李子树那一番话一说，彭有成就开始沉思起来。
    其实一想就明白，一个落后破败的小镇，建什么宾馆啊，除了面子没半点实际意义。
    市场的好处就不用说，只要下劲儿把市场做起来，那好处不是一般的大。
    彭有成很快就想明白了，冲老赵更客气了：“这次我可就得好好谢谢你了，到底是未来大学生，想法就是周到。幸亏你帮忙出主意，不然等宾馆一盖好，以后膨大素就该去要饭了。”
    三河镇说要饭，那就是乞丐了。
    吃过饭膨大素跟着老爸回家，等下午再到了学校，见到老赵就和金子见了老赵的模样差不多：“老赵，知道你厉害，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啊！咱们吃过饭我爸就去乡里给说了这事儿，回来就说他们马上要开会讨论，你可太牛了！”
    老赵得意的很：“运筹帷幄，说的就是咱。这都是小事儿，咱会的多着呢！”
    放以前膨大素看他这嘴脸就得鄙视，现在不一样了，膨大素真佩服：“那你再给出出主意，怎么把市场做起来？”
    “让乡里去县里哭，求支持。等市场开建，就让县里电视台先给打半年广告，让人都来这里那就行了。”老赵是打算一招鲜吃遍天下了，什么都是打广告。
    膨大素放学了撒腿就往家里奔，把老赵的话传给老爸。
    等再到了学校，看着老赵已经看神仙一样：“乡里讨论决定好了，建市场，已经有人去县里打申请报告了。”
    老赵呵呵，他已经想明白了，估计李子树点的那一句‘另外’起了作用。
    县里修了大公路，乡里立刻利用即将通行的公路，在旁边建设了一个综合性大市场。这是什么？是充分利用资源，对县里的响应和支持。
    至少这个市场开起来，就能直观的证明兴建公路的必要性，和对经济发展的帮助。
    所以乡里想明白了这一点，立刻就可以去申请，县里也绝对会支持。
    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儿，比那什么修个宾馆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