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潇刚躲进衣柜，几秒的时间，门就被推开了，好惊险。
    冯卓欣突然要回卧室，说要拿什么东西，任烁拖都拖不住。
    跟莫雨潇约定的20分钟，已经过去几分钟了可她因为刚才在找线索而太投入，就忽略了时间。
    “妈！”任烁紧张地跟进去，当看到卧室里没有莫雨潇的身影，他顿时明白了，她藏起来了！
    冯卓欣警惕地皱眉：“你老婆呢？”
    “她……她可能去院子外边转悠了。”
    “哼，知道我们在厨房，她还不去帮忙，就只想带一张嘴来吃吗？我看就是你平时太惯着她！”
    冯卓欣翻白眼的功夫真强啊，对莫雨潇的嫌恶也是那么深。
    任烁只能在心里为莫雨潇抱不平……她不是好吃懒做，她是为了跟母亲治疗病症啊。
    只希望有朝一日母亲病好了，能理解莫雨潇的苦心。
    “妈妈，她其实前段时间身子不太好，在医院住了几天，这才出院没多久。让她多调养调养，这对胎儿也有好处，您说是吧？”
    任烁将话题转到孩子身上，这招还是管用的。
    冯卓欣的脸色稍微缓和一点，却还是冷冷地说：“她怀孕的事，真不是耍手段坑你的？”
    任烁心里发苦啊，莫雨潇就躲在屋子里，母亲说这些话她都能听到的，不知道又气成什么样。
    “不是的，妈……她怀孕，是我主动，她没有耍手段，没有处心积虑，您大可以放心，等您慢慢了解她，就会发现她人很好。”
    任烁这是在为莫雨潇说话，说的也都是他真心话，但听在冯卓欣耳朵里就变味。
    冯卓欣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悦：“不管你怎么夸她，我都不喜欢她，以后她生了孩子，我也不想见，你只需要把孩子抱来就可以了。”
    这典型的要娃不要娘……
    冯卓欣将桌子上那瓶料酒拿着，转身又走出了卧室。
    任烁这才松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衣柜……卧室里唯一能藏身之处也只有衣柜了。
    任烁跟着母亲出去了，他要稳住母亲，然后莫雨潇才能顺利从卧室出来。
    莫雨潇在衣柜里将母子俩的对话都听到了，心里叹息，婆媳关系要改善，短期内是没戏的，婆婆的病情严重而又复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
    莫雨潇刚在衣柜里也是很紧张的，就怕婆婆突然打开衣柜怎么办。
    现在好了，没声音了，她如释重负，小心翼翼地从衣柜钻出去。
    当厨房里的任烁收到莫雨潇的手机信息时，马上就到院子里了。
    看到她熟悉的身影，他的担心才放下。
    任烁将她拉到角落里，四下张望了确定没人，他才压低了声音说：“怎么样？”
    莫雨潇清澈的美目里露出无奈和焦虑，将手机拍到的东西给他看。
    “这是我在婆婆房里拍的，我找到了她藏在床底的画册，我拍了十多张，你看看，她都画了些什么……”
    任烁错愕：“画册……我从没见过。”
    “你先看看。”
    画册上都是素描，开头几张画得还算正常，都是些花草树木，还有河流，庭院。
    看得出来就是这个地方，连院子里那棵树的位置都画得一模一样。
    任烁知道母亲会画画，可不知道竟画得这么好。
    任烁随口说：“这都是风景素描，没什么问题啊，怎么了？”
    “你往后边看。”
    越往后看，这画风越不对劲了，任烁不由得脸色变得沉重。
    画风变得很阴暗颓废，再到最后几张，甚至是充满了阴森恐怖和血腥的。
    铅笔画的素描，可硬是画出了地狱鬼魂索命鲜血淋漓的感觉。
    任烁也感觉出不对劲了，母亲怎么会画这样暗黑恐怖系的东西。
    “可这万一不是我母亲画的呢？”他还抱着一丝希望。
    莫雨潇不忍心，但她不得不让他认清事实。
    “看这最后一张，你就知道，这画肯定是你母亲画的。”
    任烁翻到最后一张照片……拍的还是画册上的素描，但这画的场景却是诡异耳恐怖。
    “这……这画上是你和我母亲？”任烁惊愕地看着，难以置信。
    可由不得你不信，这素描的画面能让人毛骨悚然。
    冯卓欣的素描功底不弱，画出来的这一幅，任烁一下子就认出了里边的人物。
    “我说了那天是你母亲先推我的，你看这画……最可怕的是这里，画上，你母亲用刀子刺我，而我的脚下，就被她画了一滩血，这说明你母亲的潜意识里，有犯罪倾向，只是她不会表现出来让人知道，可她需要发泄，所以，就画画。”
    莫雨潇的话，再对照着这幅素描，带给任烁强烈的震撼，他的手在抖，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虚幻的场景……母亲正拿刀刺莫雨潇。
    这大白天的，任烁却感觉背脊发凉，心都冰冻到了极点。
    他的沉默，是因为太心痛，无法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母亲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画，就是母亲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
    她想象自己用刀刺莫雨潇，可那是任烁的老婆，还怀孕呢。
    这不是等于拿刀捅的是任烁吗？
    他难过，心痛，感觉天都变成灰色了。
    任烁极力平稳着情绪，不发作，只能憋着。
    他痛惜的目光更让莫雨潇心疼。
    “你告诉我，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莫雨潇被问得愣住，他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眼底深浓的伤痛，她全都看到。
    最坏的结果，她不想说，她在这一刻好想抱抱他。
    而她也真的这么做了，张开手，依偎在他怀里，温柔的轻轻地说：“我们是夫妻，还有孩子了，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我都会跟你一起分担。”
    先用温暖的安抚，再说出冯卓欣的病情，总比直接说，更缓和一点。
    任烁将她抱得更紧，他心里，在刚才，是很无助的，可是她说得没错，事已至此，唯有共同面对。
    感动的话，任烁不说，但莫雨潇都能从他的神色中感受到，这就是心与心相连的奇妙。
    “我现在才明白，以前我哥，他母亲是抑郁症，很严重，他当时个是什么心情，我算是体会到了。以前我不懂，我哥那么强大的人，怎么会忧心忡忡，可现在，我才知道，事情，落在自己头上时，只有无力感。”
    任烁喃喃地低语，他的苦涩，莫雨潇感同身受。
    “婆婆她是……心理疾病和精神疾病双重病症，医治起来会很棘手。”莫雨潇终于是说出这结果了。
    任烁高大的身躯微微震了一下，呼吸在瞬间窒闷。
    双重的……
    这对任烁来讲，是致命的打击。
    他感觉胸口有千钧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只是画了些素描，真的这么严重吗？”任烁还抱着一线渺茫的希望。
    莫雨潇仰起头，疼惜地看着他，在他耳边轻语：“我还在婆婆卧室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带血的纱布，抽屉里还有刀片，药膏……今天你有没有发现婆婆几次都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右手臂，并且那表情不对劲，我怀疑婆婆有自残倾向。多种综合观察的结果，就是心理和精神上都有问题。”
    莫雨潇说这番话，她也是揪心的。
    如果可以，她根本都不想面对着结果，何况是任烁呢。
    “刀片？带血的纱布……这……我要去看看母亲！”
    任烁再也克制不住心头的恐慌，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母亲就在这里自杀了，那种痛，他承受得起吗？
    任烁转身跑进厨房，正好冯卓欣刚炒的菜出锅了。
    “儿子你来端这个出去。”
    任烁却抓住了母亲的胳膊，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妈，我看一下您的手！”
    冯卓欣大惊失色，来不及阻止，袖子已经被任烁卷起来。
    包了纱布！
    任烁将纱布撕开，瞬间僵住。
    “这是什么！”任烁的低吼，将冯卓欣和莫雨潇都吓了一跳。
    冯卓欣无法再掩饰了，她的小手臂上，真的有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很新鲜，就是这一两天内才形成的。
    每一条都是刀片划出来的，深深的口子。
    “妈，您这是想永远地离开吗？”任烁的声音哽咽了，悲愤至极。
    莫雨潇赶紧上前去想劝劝，可是冯卓欣却已经哭了起来。
    “儿子……既然你发现了，妈也不瞒你，妈在这里过得，真的生不如死！吃穿不愁，那又怎样，我被软禁在这里，哪都去不了，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我想过死，可我又怕死，所以我只能自己折磨自己……”
    冯卓欣终于将压抑已久的情绪抒发出来了，好似山洪决堤，不可收拾。
    这里只剩下哭声，声声催心肝。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冯卓欣是很可恨，但身为她的亲生儿子，任烁怎能在母亲这么痛苦的情况下视若无睹。
    他心底壁垒快被母亲的眼泪冲垮了。
    莫雨潇站在旁边都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语言都变得苍白，只有空气里的凄凉是真的。
    莫雨潇在思虑着怎么给婆婆治疗，而冯卓欣突然蹿起来冲向她，哭喊着：“贱人！我都这么惨了，你还要来抢我儿子，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