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采歌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过去。
    那是两个女孩，一个坐在长椅上，低着头，肩膀抖动，显然是在抽泣。
    另一个白裙女孩，低着头相貌看不太清。
    但是她有种温和恬淡的气质，手搭在另一个女孩的肩上，正轻言细语地安慰。
    杜采歌想了想，抬腿走了过去。
    听到动静，那个低头抽泣的女孩抬起头来，见是杜采歌，她立刻慌张地擦了擦脸，站起来低头问好：“海明威老师。不好意思，我一时失态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杜采歌记得她的履历，是不远的吴都市市昆剧艺术团的成员，正儿八经有编制的那种。
    她的个人条件其实不错，声音美，身段也好。
    但是在表演方面，还是有所欠缺。
    而且她的相貌是那种成熟大方，带点性感的。
    可能是因为练昆剧，眉眼自带一股风流，很美，但不适合扮演高中生。
    杜采歌心里，是将她作为一个逼不得已之下的备选。
    那么她旁边这个白衣女孩……杜采歌终于看清了白衣女孩的相貌。
    饶是以他的心理素质，都愣了一愣。
    并非是这女孩太美。或者太丑。
    这女孩确实美，是杜媃琦这一级别，略胜段晓晨半筹。
    堪称是绝色了，足以让普通人惊艳，乃至发痴。
    但他毕竟是见惯人间绝色的导演，不至于为此而失神。
    何况这女孩素面朝天，未施粉黛，要知道三分人才、七分打扮，她没有化妆，自然是没有把最美的一面表现出来。
    让杜采歌失神的，是她的气质。
    那种宛如清澈的溪水从古老的森林里流过，清幽而未沾染人间烟火气息的气质，让人印象太深刻了。
    陆雪琪！杜采歌几乎脱口而出。
    她这形象，活脱脱就是小说里的陆雪琪来到了三次元，出现在他面前。
    不过他还是有点失望。
    本来他远远地看着这白裙女孩，觉得她或许能适合演《那些年》的女主角。
    但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与他心目中《那些年》的女主角相差甚远。
    十分契合《诛仙》，但不适合《那些年》。
    不过下一秒，她却对杜采歌眨了眨眼睛，不是那种挑逗性的眨眼，而是似乎看到了熟人，调皮地眨眨眼。
    这一眨眼，立刻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立刻消解了，总体呈现的是邻家女孩的感觉。
    杜采歌又惊又喜。
    他深深地看了白裙女孩一眼，目光落在抽泣的女孩身上。
    他温和地开口：“哭什么呀，我不是说回去等通知么！”
    “海明威老师，我看到您的表情了，我知道您对我不满意，我没机会了。”女孩沮丧地说。
    “郭令洁。”
    “在！老师您还记得我的名字啊！”女孩立刻破涕为笑。
    “回去等消息。你确实不适合主角的形象。”
    女孩的笑容逐渐消失。
    “但有别的角色适合你。如果你不嫌弃女二或女三的话。”
    “当然！我愿意！谢谢您，海明威老师！”郭令洁兴奋地立刻深深地鞠躬。
    杜采歌并非灵机一动。
    虽然郭令洁并不适合原版《那些年》中女主闺蜜的角色。
    但他也从没考虑过要照搬原版《那些年》啊。
    首先，他要拍的是微电影！要砍掉很多细节！
    其次，原版《那些年》毕竟是发生在湾岛上，文化习俗、生活细节等都与大华国这边有很大差异。
    虽然一些感情是共同的。
    但肯定要大幅改写。
    那给女主一个性感，在外人眼中很碧池，其实只是经历了人生的磨难所以早熟，然后很讲义气的闺蜜行不行啊？
    把原本女主那个喜欢漫画的闺蜜改变性别，设定成男主的肥宅好友行不行啊？
    原版的《那些年》，是九把刀的自传，他写书、拍电影的时候，都力求“真实”，这是他对自己青春回忆的一个交代。
    里面的人物都是真实存在，甚至直接使用真实姓名，只有女主角沈佳宜的真名原本是沈佳怡，稍微做了修改。
    但杜采歌也有自己的青春回忆要去给一个交代。
    他借用《那些年》的一些东西，甚至沿用了《那些年》这个名字，不代表他要复制一部《那些年》来。
    他想拍出来的东西，是就算九把刀本人看了，也会说：“这确确实实也是一部《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不过这是你的《那些年》。而不是我的《那些年》。”
    杜采歌连主角的名字都不打算沿用。
    男主角叫李磊，女主角叫韩梅梅他不香么？
    何必非要叫沈佳宜、氪金腾？
    收回思绪，杜采歌又拿眼看着旁边的白裙女孩。
    此时白裙女孩已经不再眨眼，气质又回复成那清静悠远、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仿佛之前邻家女孩一般的气质只是杜采歌的眼花。
    “你好，你是来试镜的么？”杜采歌似乎很随意地询问。
    “大叔你好！”
    杜采歌差点一个踉跄。
    妹子，我没得罪过你吧？
    从你的年龄看，原主应该也没祸祸过你吧！
    杜采歌定了定神，白裙女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显得天真烂漫，那种邻家女孩的感觉再度出现。
    她笑着说：“我是来陪朋友的，自己不试镜。大叔，你不会想做出那么狗血的决定吧？来试镜的女孩没选上，结果陪她试镜的闺蜜选上了？我可不要成为这样狗血故事的主角。”
    杜采歌顿时尴尬起来。
    不过那个叫郭令洁的女孩却抓着她的手摇了摇，“小雅，你选上有什么不好的？如果老师觉得你合适，你就去试试呗！”
    这被唤作“小雅”的女孩仍然微笑着，“还是不要了，我不想演电影。”
    “小姑娘你也是学昆曲的么？”既然对方叫自己大叔，杜采歌干脆就叫对方小姑娘了。
    这白裙女孩看上去年龄确实不大，给人感觉是二八少女，正是青春茂盛，鲜花初放的时节。
    但实际上肯定不可能是16岁，应该是20岁左右，在读大学生的年龄吧。
    那个郭令洁的履历上写着是21岁。
    这个叫小雅的白裙女孩估计也不会超过这个岁数。
    “我不告诉你，你猜！”白裙女孩狡黠地一笑。
    旁边郭令洁忙说：“老师，她确实是学昆曲的，而且学得比我好多了。她是何田田老师的关门弟子，国内昆曲旦角，何老若称第二，不知谁敢称第一。您认不认识何老？”
    “何老？”杜采歌吃了一惊，“我倒是久仰大名，不过可惜一直没机会去拜见，只看过春晚上她的表演。她80多岁了，还能有那状态，实在是让人佩服。”
    他定睛再度打量了白裙女孩几眼：“你是何老的弟子？那想必功夫是很好了。不过拍电影和你们的昆曲是既有相通之处，又有很大的差别。你愿意来试一试，挑战一下么？”
    白裙女孩噘了噘嘴：“我干嘛要试啊。我只想好好地学我的昆曲。”
    能拜在何老门下的，家境肯定不会差。
    杜采歌就不和她谈钱了。
    谈艺术谈理想总行了吧！
    杜采歌笑道：“表演艺术，不管是电影，电视剧，话剧，歌舞剧还是戏剧，到了高深处，都可以触类旁通。许多知名演员，都有过演出戏剧和话剧的经历。反过来，出演电影，也会让你对表演有更深层的理解，帮助你更好地去把握昆曲的精髓。”
    白裙女孩似乎有点意动了。
    虽然杜采歌完全是在忽悠，可她毕竟年轻见识少，觉得杜采歌的话有几分道理。
    “来试个镜吧！”杜采歌哪里还不明白，趁机发出邀请，“试镜对你也没什么损失。就算你最终决定不来演出，试镜对你来说也是一种新鲜的体验吧！你还年轻，为什么不多尝试一些不同的东西呢。”
    郭令洁也怂恿道：“是啊，这是很好的机会，你可以体会一下电影表演和我们的昆曲表演有什么不同。”
    “那，我就试试？”白裙女孩不太确定地说。
    “来吧。”如果是男生，杜采歌就不由分说地拉着对方去试镜了。
    可这是女孩，杜采歌不好动手动脚，只能对那个叫郭令洁的女孩使了个眼色。
    而郭令洁也很机灵，抓着闺蜜的手就往里拖，白裙女孩身不由己地跟着来到试镜的大房间。
    挂着制片人头衔的楚吉翔正在和那些工作人员抽烟聊天，不知说到什么段子，在那哈哈大笑。
    见杜采歌进来，他才赶紧正襟危坐，让工作人员也各就各位。
    杜采歌也没说什么，自己不在，这些人要放松一下也很正常，没必要把人管得那么死。
    他对白裙女孩笑了笑：“你先去登记一下个人信息。”
    趁着郭令洁带白裙女孩去登记的时候，杜采歌把摄影师打发开，准备亲自掌镜。
    因为用的是数码摄像机，不存在浪费胶片的问题，所以其实之前来应试的女演员，在表演时都是开镜的。
    杜采歌也想看看实际上镜效果。
    有的女孩，平常日常生活里看着很美，但用摄像机就很难照出那个味道。
    有的女孩，平时看着挺漂亮，脸型也好看，圆圆脸挺可爱，在镜头里就变成了大饼脸。
    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之前有几位杜采歌本来还算看好的女演员，也只能被淘汰。
    她们实在不上镜。
    调好了设备，杜采歌走过去，拿起白裙女孩填写的个人信息看了看。
    这女孩填得很简单，只留了姓名、年龄、基本履历、手机号码和ll号码。
    别的个人信息一概没透露。
    许清雅，19岁，高中在吴都市二中就读，参加过若干节目，拿过若干奖项。然后考上了魔都市戏剧学院，读大一。不，过几天开学就是大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