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假表演吗？”张玉胜当即说到。
    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脑袋没有生锈，张玉胜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
    “魏导演，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和我们说的。”张禾的语气冰冷下来。
    “张先生，合同上面都写了，表演是由我们节目组主导的，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节目是面向年轻人的，请来的明星也都是最近很火的选秀节目的人，纯正的老腔表演，我们的观众不会看的。”魏东语重心长道。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搞老腔的表演，不是为了宣传老腔，只是用老腔当做一个噱头，重点是在明星身上。
    “张先生，我们电视节目需要的是收视率，老腔这个点是可以增加我们收视率的，但是光表演老腔是不可能的。”魏东继续道。
    将流行乐和老腔融合，需要的花费的时间大了去了，魏东可没有闲心去准备这个事，随便搞一搞就行了。
    他本来就不指望做一个好的音乐出来，只是打算火一把就够了。
    但是张禾他们不这么想，他们本以为魏东是要做一款真正的融合音乐的。
    有了音乐节的先例，张禾对这些不已经不抗拒了，没想到在这里又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你们在台上拉拉弦，也不用唱，轻轻松松就把钱挣到了，还不愿意？”魏东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我们是艺人，表演要对得起观众，你们这么搞像什么话？”张玉胜说到。
    其他几个老艺人也都愤愤不平。
    唱了大半辈子戏了，从来没有唱过假戏，他们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怎么就对不起观众了？你们坐在台上就是对得起观众，合同已经签了，你就必须按照我们说的去做！”魏东厉声道。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个世上怎么还会有这种傻乎乎人。
    就让你们随便唱几句轻松就能挣到钱还不乐意了，总比你们跋山涉水一唱唱几个小时挣那么几百块钱强吧。
    “能唱就唱，唱不了的话就按照合同去走。”魏东缓缓道。
    张禾的面色阴沉了下来，脸色犹豫。
    虽然大家都不愿意做这件事情，但是事到如今，不做也得做。
    不按照合同走就是违约，违约是要付违约金的，不是一笔小数目。
    “玉胜爷，对不起。”张禾歉意道。
    “没事，唱就唱吧，我们丢的起这个人。”张玉胜缓缓道。
    还好不是张德林来这里，要是艺术团来这里可就丢大人了，老腔艺术团干出这种事情，负面影响巨大，对老腔保护中心也不好。
    张玉胜团队代表的不是官方，就算有舆论也会好一点，张禾心里隐隐有些庆幸。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你们能理解最好，各位老艺人们，张先生，我们也是为了收视率。”魏东说完离开了这里。
    后台只剩下了张禾和一群老艺人们。
    “小禾，你不要有啥想法，咱们既然来了就唱吧，我们权当为了老腔能传播出去，委屈一点不要紧。”张玉胜缓缓道。
    “就是，小禾，没事的，假演就假演，我们还能轻松一点，白挣钱，还能宣传老腔。”
    其他老艺人们纷纷说到。
    虽然是假演，但是老腔传播出去是肯定的。
    如今流量明星已经有了雏形，这些流量明星的粉丝效应是很大的，要是老腔能借此揽到一些年轻的粉丝，这一趟不算白来。
    张禾点了点头道：“以后我不会再接这种活了。”
    彩排随即开始，众人在后台等候。
    舞台上面，几个主持人和流量明星们谈笑风生，说着一些口水笑话，等到主持人将话题引到华阴老腔之后，工作人员叫了老腔艺人们上台。
    “玉胜爷，去吧，虽然只唱几句，但是也要唱出我们华阴老腔的威风！”张禾沉声道。
    老腔艺人们点了点头，迈步走上了舞台。
    舞台之上，灯光璀璨，五颜六色，十分炫目。
    张玉胜等人坐在舞台中间，但是位置稍微偏后一点，因为前面的舞台要留给那些明星们。
    彩排的时候没有观众，只是走一下过程。
    老腔艺人们仍旧全力以赴。
    一声唢呐声响起，老腔艺人仰天吹动。
    张玉胜蓦然站起身，朗声唱到：“渭水河南岸！”
    “嗨！”众人应和道。
    “辈辈不离原！”
    “嗨！”
    “上下几千年！”
    “嗨！”
    “生性都莫变！”
    “嗨！”
    “放开金嗓子！”
    “嗨！”
    “华阴老腔要一声吼啊！”张玉胜扯着嗓子喊到，十分的卖力。
    台下的魏东也有些动容，被老艺人们的精神所折服。
    即便知道这一场只是陪衬，但是每一个艺人依然卖力的演出，没有丝毫的懈怠。
    随着众人的喊声结束，老腔的演出实际上也告一段落，但是大家还要在舞台上装模作样的拉着琴弦，弹奏乐曲。
    虽然麦克风已经被掐断，声音根本没法传进观众的耳朵里，老艺人们仍旧按照曲谱在演奏。
    几个明星缓缓走上台来，拿着话筒随便唱了几句，根本不认真。
    “行了行了，赶时间，稍微唱几句就可以了。”几个明星不屑道，就连彩排都不愿意好好彩排。
    “好好，你们说了算。”魏东急忙道。
    音乐中间，张玉胜扯着嗓子喊道：“华阴老腔！华阴老腔！华阴老腔！”
    然而，因为麦克风的原因，他的声音夹杂在音乐之中，十分的微小，如果不是仔细去听，甚至连听都听不到，只能看到张玉胜一脚踩在板凳上，身子和手臂随着节奏舞动，像是在挣扎，呐喊，像是要把心里的不平之气喊出来。
    几个明星走到舞台最高处，嘴里再度唱了几句，摆出几个帅气的姿势。
    老腔艺人们敲锣打鼓砸板凳，嘴里喊到：“嗨！嗨！嗨！”
    就这么几声，这场演出就到此结束。
    后面的节目都是明星和主持人之间的互动，也没有华阴老腔什么事了。
    魏东走过来笑道：“感谢艺人们，你们的演出很精彩。”
    精彩吗？都没怎么去演，从哪里看出来精彩的。
    “谢谢魏导演给我们这个机会。”张禾缓缓道。
    他已经不想和这种人再说什么话了，连带着连一些明星也恨了起来。
    传统艺术可以不被人知晓，但是容不得侮辱。
    魏东看到张禾的表情也没有多说什么，再说恐怕要打起来了。
    不过彩排很快结束，下午就是节目录制的工作。
    等到录制开始，观众们纷纷进场落座。
    宣传海报上会打上老腔的名号，甚至节目在网络上宣传的时候也会这么去说，某某明星将华阴老腔完美融合在流行音乐当中，至于到底怎么回事，大多数观众是不会去管的，看个热闹就行。
    主持人和明星在舞台上讲着笑话，台下的观众时不时笑了起来。
    等到主持人宣布嘉宾将和华阴老腔一起演唱一首音乐的时候，全场一片沸腾。
    很多观众都听说过华阴老腔的名号，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还能看到，全都欢呼了起来。
    “居然是华阴老腔和流行乐的融合，这趟没有白来啊！”
    “好期待，不知道能唱成什么样子！”
    观众们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
    老腔艺人们缓缓登上落座。
    看到这群老艺人的英姿，观众们也被干扰。
    “渭水河南岸！”张玉胜唱到。
    “嗨！”众人齐声应和。
    “辈辈不离原！”
    “嗨！”
    “上下几千年！”
    “嗨！”
    “生性都莫变！”
    “嗨！”
    舞台上，老腔艺人们的样子深深的烙印在了观众的心中。
    随着最后一声喊声响起，音乐声逐渐起来，老腔艺人们开始拉弦演奏，虽然没有声音，也要为观众卖力的表演。
    他们的身影被那几个演唱的明星挡住，声音被那几个演唱明星声音遮住，但是没有人有一丝松懈，仍旧认真的表演着。
    等到最后，演出结束，老腔艺人们几声大喊，将整个演播大厅的气氛烘托到了高潮。
    观众们纷纷鼓掌叫好。
    老腔艺人们却没有多余的表演机会，直接离开了舞台。
    观众们转眼就被舞台上的其他演出吸引，忘记了刚才的表演。
    “玉胜爷，怎么样？”张禾询问道。
    “就那样了，我们走吧，还不如我在剧场唱戏舒服。”张玉胜笑道。
    “好。”张禾当即答应。
    还留在这里没有意思，看着那些人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
    魏东还在演播大厅观看节目，主导录制工作，叫来一个工作人员说了一声。
    “张先生，节目录制完了我们还要请你吃饭呢，你们稍等一下吧。”工作人员急切道。
    “不用了，请你转告魏导演，我们剧场还有演出，就先走了。”张禾平静道。
    说完，带着老腔艺人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工作人员见挽留不住，叹了口气，过去将消息告诉了魏东。
    魏东听到后也是连连摇头道：“去给他们把车票买好，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追了出去。
    按照合同，来回的路费是要电视台承担的，他们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等到回到华阴市，再度返回了剧场的小舞台，张玉胜他们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人情味，一丝真正属于老腔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