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滑动手机屏幕，继续看着新闻内容。
    上面说经过警方发现两名死者手中的管制刀具上，都有各自的指纹。
    初步鉴定的结论，是两人互相砍杀致死。
    “初步鉴定？”我看到这里就心头咯噔一声，顿时向李华发问，说警方没那么好忽悠吧？
    “看情况。”李华很快回复了我。
    “如果有厉害的法医，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端倪查下去。”
    “但公安机关规定，命案必须破，而且上面会给很大的压力，甚至给出破案结案的时间。”
    “想想看，假如你是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实在查不出真凶，要是不能结案就会饭碗不保——你会怎么做？”
    我心头狠狠一跳，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妈的，这也太真实残酷了吧！
    “顺着案件的表象，定性为两人互相砍杀致死，把案子给结了？！”我飞快地发过去消息。
    李华回复道：“对。”
    “警方不傻，有刑侦经验的都能看出怎么回事。但愿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深查、敢不敢深查，就又是一回事了。”
    “还是那套想法，假设你是警察。知道敢干这件事的只有麒麟堂和卧龙阁，你敢不敢把段飞虎或者我揪出来，说我是杀人凶手？”
    我特么——不敢。
    我突然就想到了段飞虎凶残地对吴所长说：你不讲规矩，那我也不讲规矩。
    哪个当警察的没有妻儿老小？他们也是人啊。
    有些缉毒警察到死也不能暴露身份追加荣誉，就是怕那些人找上他们的家人泄愤寻仇。
    李华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字里行间都隐藏着心狠手辣，双手沾满鲜血的感觉。
    他告诉我说，有时候偶尔也会有那种正义感爆棚，打击犯罪、悍不畏死的稀有警察。
    但上一个这样的警察，在东北和“老佛爷”仇三万对着干，家里“煤气泄漏导致爆炸”。房子都炸得垮塌了，妻儿老小一个不剩。
    “换到郫县这一亩三分地还是这个道理，所以我们才可以站得稳脚跟混这么久。”
    “除非一棒子把麒麟堂的弟兄全弄翻，不然那种报复谁也受不了！”李华发来的消息中，透着一股“狂拽炫酷吊炸天”，甚至“老子就是龙傲天”的感觉。
    我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接触越深，越感觉这潭水深得可怕。
    但稍微思考了一下，我还是问起另一个问题：“段飞虎那边呢？我们那十一个弟兄，他全做掉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吧？”
    李华像是霜打的茄子——焉了，一下就狂拽不起来了，给我发了串省略号。
    “唉。”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总会有消息的。”他这样给我发来消息，看起来也很是阴郁。
    我没有再去揭他的伤疤痛处，起床洗漱，去吃午饭了。
    只是整个下午我都心神不定的，觉得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十三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这么没了？
    上课的时候，我收到了李晓芸发来的消息，说是想约我玩。
    我还记恨着李晓芸叫三个混混对付我，确实挺想狠狠折腾她一顿。但我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戴着熊猫面具露头，那纯粹是找死。
    我以养伤为理由拒绝了，编起谎话已经得心应手，说自己还躺在医院里。
    没想到李晓芸执念挺深的：“主人，这样的话我就更该来照顾你了啊！”
    “我熬的粥可好吃了呢，要不要试试？”
    我承认有点感动，虽然就那么一点点。
    “不了，你来医院看我，不就暴露我是熊猫了吗？怎么，想我被段飞虎盯上啊？”我这条消息发出去，李晓芸慌忙说是她疏忽了。
    总算打消她找我的念头，我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让她注意安全：“我不能每次都在你身边，出门小心点，段飞虎做事不择手段的。”
    李晓芸发了一个表情包，是一只很可爱的熊猫，正在点头，还配了两个字：嗯嗯。
    “[调皮]谢谢主人，我现在上下班都有人送，放心好啦。”
    看到这条消息，我明白自己是瞎操心了。
    也是，她弟弟就是李华，哪里会缺人手？
    反倒是我啊，指不定哪天就被人一刀送去西天了。
    结束和李晓芸的聊天后，我无所事事，竟然破天荒地选择了听课。
    这是种很诡异的心理活动。
    不知道就我一个人这样，还是所有人都是这样。
    反正我后悔了。如果当初好好读书，考个就业前景不错的好大学好专业，可能事情就完全不会成为现在这样。
    经历几次险死还生，甚至一伙的弟兄伤的伤、死的死，我才特么发现平常人读书工作的生活有多么美好！
    我特么真的是羡慕到眼红，不用打打杀杀、不用九死一生、不用担惊受怕，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这样的生活很珍贵呢？
    可能真的是贱皮子吧，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也不是没想过急流勇退，让熊猫这个身份消失。但一方面是我必须搞到钱，另一方面是担忧某天身份败露，没了王佳宁和麒麟堂，我会死得更快。
    反正我不觉得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毕竟我也不是诸葛亮那种算无遗策的怪胎。就是和李晓芸接触得多了，也先后露出过破绽。
    而现在最要命的，就是王靖宇都知道熊猫面具背后的真实身份。
    一旦卧龙阁的人发觉那个“狐狸”和“熊猫”并不是一个人，并且早就悄悄逃到外省，铁定找王靖宇逼供熊猫是谁。
    风平浪静的背后，是蓄势待发的暗流汹涌，随时可能一个大浪将船打翻。
    一番课听下来，我发觉自己竟然学到一点东西，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到了晚上，我刷新了很多次本地新闻的各种新浪微博、微信公众号、新闻app，但还是没有看到有关十一条人命的新闻。
    我特别纳闷，向王佳宁问了一下，才被告之为了不引起恶劣影响，消息被警方封锁了。
    他们的表面死因就更有意思了，直接是超载开着一辆面包车，出了场“车祸”，车毁人亡。
    传说中的胆大敢欺天，也不过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