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狂冲了过去，怒指秋琛，“放你娘的狗屁，我家主子让黄主子放过苏少轩，别记恨他，别为他报仇，无非都是怕黄主子会有危险。”
    “就是，他杀了主子，还想留着一条狗命，门都没有，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他的。”
    “还有你，姓秋的，你以为你是谁，杀主子也有你的一份，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还想保住苏少轩，呸。”
    一人一句，秋琛跟苏少轩被骂得狗血淋头。
    秋琛也不在意，只是一直盯着黄真真。
    “你跟玉清凡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但我相信，三年多前那场大战，确实是玉清凡理亏。玉清凡杀了苏少轩那么多亲人朋友，苏少轩想杀玉清凡，他有什么错，你替玉清凡报仇，你也没错，可事情说到底，苏少轩也是一个受害者。”
    黄真真脸色难看，双眼蕴含着一抹晶莹的泪水。
    别人不清楚，她却清清楚楚。
    早在几年前，便有人告诉她，灵力或许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只不过代价很高，几乎没有人可以成功。
    她还记得，那代价便是，帮她起死回生的人，以命换命，有一成机会，保住已死之人的魂魄，再重新找一个躯体使其复活。
    所谓的以命换命，她不是太清楚怎么个换法。
    可她知道，那人会受尽人世间最痛的惩罚，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即便侥幸活了，最多也活不过几年。
    而那缕灵魂如果有幸被保住，也必须找一个命相相反的人阴阳相融，才有机会复活成功。
    黄真真脑子一痛，过去的记忆排山倒海的袭来。
    那些记忆，有些甚至无比的陌生，那根本不是她的记忆。
    可她却清楚的想起来了。
    女暴君喜欢上了玉清凡，可玉清凡对她态度忽冷忽热，她一度将近崩溃。
    后来为了让玉清凡吃醋，女暴君招了一个又一个美男进宫，跟他们夜夜笙歌，只希望玉清凡能多在乎她一些。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玉清凡根要不在意，反而给她找了几个贵君回来。
    最后，又让她跟苏少轩阴阳交融。
    她本能的不愿意，因为她虽然跟男妃们夜夜笙歌，却始终保存着处女之身留给玉清凡。
    她不想把第一次给玉清凡以外的男人。
    玉清凡却跟她谈起条件，让女暴君必须跟苏少轩阴阳交融，不然便永远的离开晋国。
    可笑那女暴君怕玉清凡离开，竟然真的答应了。
    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苏少轩。
    或许是憎恨第一次毁在苏少轩身上，女暴君对苏少轩的恨又多了一重，间接导致后面无止无休，没日没夜的折磨苏少轩。
    除了苏少轩，女暴君至今都没跟任何一个男的发生关系。
    黄真真眼里一痛。
    苏少轩受辱的画面一幕幕在她脑海里闪过，每一幕都让人生不如死，连她一个局外人都忍不住替他心疼。
    他确实是一个受害者。
    玉清凡为了复活她，对付苏少轩，利用苏少轩的命格复活了她。
    他们亏欠苏少轩。
    可苏少轩却杀了玉清凡。
    黄真直举刀，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热泪在她眼里不断打着转，脑子里排山倒海闪过的，有苏少轩的好，也有苏少轩的不好。
    “别……别为我报仇，我不想……不想你一辈子活在仇恨里。放过苏少轩……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想到玉清凡死前第二次为他求情的话，黄真真砰的一声，将刀子悠扬的丢了出去，刀尖重重刺在地上，刀柄不断摇晃着，闪着银光。
    黄真真咬牙，怨恨的瞪着苏少轩，从牙缝里冷冷迸出一句，“苏少轩，从此以后，我们之间有如此布，情断义绝，不死不休，若是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我黄真真发誓，即便倾尽一切，也会杀了你。”
    “嘶……”的一声，黄真真扯下自己裙摆的布，撕成无数段，无情的往上一抛。
    带血的碎布片片而落，苏少轩眼神氤氲的看着片片散落的血布，眼角滑下一滴血泪。
    血泪滑到嘴里，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与咸味。
    眼里是黄真真决然而去的背影。
    透过决然的背影，苏少轩看到她心里那颗仇恨的心。
    这一战，苏少轩败了，败得彻彻底底，连自己都输了。
    在玉清凡死后，他就知道，他跟黄真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玉清凡的死，也把他们两人彻底推向两个对立。
    情断义绝，不死不休……
    好一个不死不休……
    他败了……
    他败得一无所有……
    他一心想杀了玉清凡。玉清凡死了，可他心里更痛，好痛……
    活着，对于他来说是生不如死。
    “黄主子……难道就这样放过苏少轩了吗？那主子的仇呢？”夏小狂不赞同。
    这么好的机会，若不杀了苏少轩，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场不少人也有些不甘心，那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就这么放过他，未免也太憋屈了。
    “从今天起，我黄真真与苏国，梨国，正式决裂。”黄真真一步步走向玉清凡，眼里的嗜血消失无踪。
    苏少轩早已料到了。
    秋琛却是心情复杂。
    决裂？
    跟梨国也决裂了？
    就因为逼杀玉清凡，他们梨国也有一份吗？
    可她杀了梨国多少人？
    两两相抵，他们梨国还吃亏了。
    想到黄真真那句，一万个苏少轩也比不上玉清凡一个头发，秋琛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就算黄真真不跟他们决裂，太上长老也绝对不会放过黄真真的。
    他无论如何努力，始终走在对立面。
    “主子，真的要放了他们吗？他们一个是苏国的皇，一个是梨国的皇……”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黄真真骤然发怒。
    众人不敢再说些什么了，只能不甘心的领命。
    此话不能杀了他们，以后再杀也不迟。主子不会白死的。
    黄真真扫了一地堆积如山的尸体，最后视线定格在早已死去的玉清凡身上。
    嗜血杀戮的眼在看他的倾刻间立即温柔起来。
    黄真真温柔的抱起玉清凡，将自己的下巴抵在他柔顺的墨发上，贪婪的吸吮着他身上残存的梅香味。
    “小凡凡，我回来了，我带你回家，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黄真真笑中带泪，轻轻擦掉玉清凡脸上的血渍，笑得一脸温柔幸福。
    “你上次不是说，想吃我亲手做的梅花饼吗，我回去马上做给你吃。”
    黄真真抱起玉清凡已然冰凉的尸体，一步步往前走去，留下一地苍凉。
    她身材瘦弱，浑身伤痕累累，背影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只是这股力量的背后，让人看着忍不住落泪，它太寂寥，太无助，太绝望了。
    易永安眼眶一红。
    至始至终，她的眼里只有玉清凡，连正眼都不曾看他一眼。
    解亦绮瘫倒在地不顾形像的号啕大哭起来。
    “玉清凡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喝酒误事，耽误了时间，我错了……”
    “解亦绮，为了酒，你害了主子多少次，主子没了，没了……”杨光痛心的捂住自己的心。
    他不怪解亦绮，可他实在难受。
    解亦绮滑下一滴泪，对着黄真真离去的背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郑重的发誓，“从今天起，我解亦绮滴酒不沾，再也不喝了，如违此誓，就让我五雷轰顶而死。”
    玉清凡都死了，解亦绮这会发誓，也没什么用了。
    曾经，他们劝过多少次，可没有一次有用过……
    赵红樱再也忍不下去，也呜呜哭了起来。
    白风哽咽道，“她要把主子带去哪儿？”
    “不知道，随她吧，她……比我们都痛苦。”
    秋琛跟苏少轩望着那抹背影，齐齐的捂住自己的心口，无力的倒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
    这一战，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却没有一个是胜利者。
    所有人都输了，败了……
    黄真真抱着玉清凡，一步一步漫无目地的行走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走去哪儿。
    在玉清凡在，哪儿都是她的家。
    没有玉清凡，这世上，哪还有她安身立命之所。
    黄真真心里不断滴血，过去的对话一一清晰的在她脑子里闪过。
    “不如，以后我们就隐居在这里，再不管人间俗事，你说，我们要怎么摆设呢？”
    “有梅有雪，还是太荒凉，不如加点绿色吧，嗯，就种万年青，一年四季，无论春夏秋冬，都有春天的味道，当然，如果旁边还有一座凉亭就更好了，我们摆两张桌子，你弹琴，我品茶，共享梅园景色。”
    “好呀，那你取个名字。”
    “取名啊？那就叫梅园吧，你喜欢梅花，我喜欢你，以后这里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家了，梅园两字我来写吧。”
    “玉清凡，你脑子是不是有坑，那么高的悬崖你也跟着跳。”
    “我没想那么多，就怕你出事。”
    “傻瓜，我这是诱敌呢，敌人没坑到，倒是把你坑了，这下好了，绳子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这次怕是要一起下地狱了。”
    “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下地狱的。”
    “你做什么。”
    “我去地狱帮你探探底。”
    “傻瓜，谁让你松开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