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时间，现场气氛热闹起来。
    屠大boss这边，却一直没怎么吭声儿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晃着手中的红酒，也没有再喝一口。
    低垂的眉眼，没有人能看透他此刻在想什么，心情是好是坏。
    但熟悉大boss的阿望，觉得自己快要被老板的低气压给冻死了，开始搅尽脑汁儿，想办法破冰。
    心中不免哀叹：哎哎，我未来的小老板娘唉，您不出现还好，这出现之后又跟别的异性聊得那么开心，这不是存心砸我们老板的场子嘛！
    可惜，就算砸了场子，老板也一点儿舍不得苛责，还尽心尽责地帮忙递水张罗吃食，把人小姑娘照顾得无微不致的，还把那些讨人厌的闲杂人等都隔除在外。
    越是如此，这气压越是要压死个人了。
    “对了，小薇，你想好选哪所学校，什么专业了吗？你都是女状元了，要去哪所学校都是张张口的事儿。不会，你还是想去魔都吧？”
    好在除了阿望，还有个卢雪曼想要歇力将话题气场都转回来，趁机插了句话。
    沈陌也趁机问，“小薇，你确定好去哪个城市了吗？”
    其实，这也是沈陌今晚来宴会走一遭的目的。本来，他是没有必要跑来这里的，这跟他关系真不大。只是家里人得知屠勋在此出现，就一直撺掇着他来走一遭。开始他还是不情愿的，觉得像屠大boss这样的人物，过于殷情反而坠了自己的身份，但后来想起李悦薇是文科状元，八成会来参加宴会，便赶了过来。
    他问的话，与别的都不一样，像是早就很熟悉姑娘犹豫的已经不是专业，而是哪个城市了。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汇聚到李悦薇身上。
    李悦薇也感觉到，旁边一直不说话的高大男人，那种注视的感觉更强烈了。
    她眨眨眼，微微歪了歪头，轻叹，“我想，还是跟爸爸在一起比较好，就只有去帝京了。”
    长辈们听了，一时只以为，还是女儿家恋家，舍不得离父母太远。纷纷笑起李纲，养了个帖心的小棉袄，有福气。
    李纲摆摆手道，“哪里的话！这都是我欠了我们家小薇的，我长年都不在家，现在好不容易能调职，家人也能一起随军了。小薇会想跟我去帝京，其实是想帮我这个爸爸，弥补一下父女亲情才是。”
    李纲这一说，众人才发现，小姑娘那话里的可不是只有一层意思的。
    随即，李纲升职的消息就爆了出来，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看过来一的眼光全都变了。
    这位状元爸爸还不是一般的当兵的，现在已经升任成了地地道道的朝庭命官，要赴京上任，升大职了啊！
    难怪啊，从一开始，屠大boss就这么待见这对父女，根本不是什么对状元家人的客套，不仅仅是老战友的关系，其实是罩着自己人来着。未来还生活在一座城市，那彼此之间的私交，肯定更广更深了啊！
    “李叔，你，你真的升职成营长，要调职到帝京工作了？”
    卢雪曼被这个消息，震得无以复加了。
    要真是如此，那她从现在开始就是营长的女儿了，这是多大的后台啊！眼下这些人，还敢再瞧不起她吗？哈哈哈哈，真没想到，李纲这个老家伙终于混出头儿了。
    这才是天大的好消息呀！管她李悦薇考得多好，有多风光，要不是有李纲这个营长爸爸在，这会儿她能被这么多人围着捧吗？
    哼，这送上门儿的肥肉，不要白不要。她是不会蠢得放手的，一定要牢牢抓住，好好利用这对父女。
    “天哪，那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盼这一天，咱们一家团圆，能常常见面，已经盼了十几年了。”
    卢雪曼一边说着，一边拭起了眼角，整人儿一副为父女高兴的好女儿模样。
    只可惜，这会儿李纲是没有心情给她拭眼泪的。
    这件事儿，李纲回来都三天了，也没给赵素梅提，已经可见一斑了。
    不过卢雪曼不在乎这些，只要她能蹭到好处，一切脸面都可以暂时放下。
    “对了，屠叔叔，我听说你们公司每年寒暑假都会招收实习生的。王涛他的文案能力可是咱们学校数一数二的，我能不能跟您讨个机会，回头给咱们王班长安个暑期实习的机会啊？”
    这个消息，其实是王涛在班级群里，听周一峰的人提起的。知道屠勋竟然是当下最有名的it集团fast的大老板，心下痒痒，私下里也跟卢雪曼提过。所以，对于卢雪曼急于攀附的举动，王涛虽觉得有些尴尬，也抗不住对自己前程的渴望，随着卢雪曼的话，顺杆子爬，主动打探起来。
    这时候，做为教育局的大领导，对这种话题，也最重视。张秘书对此，手上还有好几个投资方案，想要跟屠勋谈一谈，让屠勋帮忙支援一下地方上的文化教育、就业择业。
    趁着这机会，就让好几个提前安排的少男少女，主动来询问fast集团的实习和招聘情况。
    具体的问题，全部由阿望接手了。
    阿望一下就成了圈子里的小红人，被一群男孩女孩围着问各种问题，且还回答得头头是道，滴水不漏。不时还能搭上张秘书，给大领导和校长等人一些表现的机会。
    整个交流气氛，十分融洽和谐。
    卢雪曼对此并不满意，她可不想自己的攀附机会都让一群不相干的人挤跑了，便在陈可提问时，故意插话，还用身体将陈可别出了人圈儿。
    “哎，你这人……”
    陈可想叫，又碍于场合，被周一峰扶住，不得不退了一步。
    李悦薇见状，心头冷笑。她是不介意让卢雪曼唱大戏的，反正在这种时候，都是两片嘴皮碰一碰的事儿，大老板和大领导们说的最多的，都是场面话。不过，她也不会再坐视自己的好友被人欺负了。
    “屠叔叔，您招人的标准是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是不敢向高冷禁欲般的大boss提问的，因为之前已经有卢雪曼在前被无视，最终也只能跟阿望多说几句做示范，就没谁会傻得凑上前，讨大boss不开森，还给自己找没脸了。
    这会儿，李悦薇开口，就直接点名询问屠勋，周围热闹的声音，渐渐地就熄了，全朝两人看了过来。
    李悦薇一直站在李纲身边，与屠勋只隔着父亲李纲一人。
    她问这话时，屠勋已经故做高冷，哦不，被冷落了好久好久了。（此处阿望为自家boss掬一滴同情泪吧！）
    彼此离得那么近，却一直感觉那么远。
    这让屠勋的情绪不是很好。
    他慢慢转过头，目光慢慢垂下，看向姑娘投来的纯纯目光，漆黑分明的大眼睛里，分明藏着一只调皮狡猾的小狐狸。
    深寂幽黑的眸，微微划过一抹亮色。
    李悦薇见他半天不开口，又补充一下，“这里都是阿望哥哥在说，他代表的是公司。我想，屠叔叔您自己对人才招聘，应该有自己的标准吧？”
    屠勋心下闷笑一声，缓道，“嗯，有。”
    这不是生气了吧？
    “那，您能说说吗？”
    “哪一种？”
    果然生气了嘛？跟挤牙膏似的，憋得慌，还扔包儿。
    “就说说，如果是您招一个秘书，有什么条件？”
    姑娘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男人的目光又变了变，看着她莫名地亮了两分。
    不会，她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吧？
    ［说英文。］此处，屠大boss吐出了十分地道的美式英语。
    原来，这就开始啦！
    ［这是第一条。我觉得，在场的同学们，应该都不成问题。］
    既然觉得有压力，自然就得找点儿外部助力了。
    李悦薇把话一带，周围立即响起一片“yes，yes”。
    她回眸一笑，大眼里带着一点点小小的挑衅，继续问，［然后呢？］
    ［必须是男性。］
    这一下，女孩子们都发出了郁闷的呼声，男孩子们则高兴地互相击掌。
    长辈们看到此，心如明境般，知道屠大少的确对李家人特别优待，这满场的年轻姑娘小伙子提问，他都不答，就唯独回答了李家姑娘的话，而且还能幽上一默。
    再说这位李家姑娘，一直都文文静静的，刚才进来时说了两句话，就没有再借机掐尖儿，还给其他同学创造与大人物交流的机会，谦虚有礼，进退有度，让人很有好感。反观那个貌似也是李家孩子的卢姓姑娘，汲汲营营地攀附结交，高下立见。
    李悦薇借机，就把话题递给了周一峰等人。
    屠勋也接了话。
    阿望默默地为自家boss解释一下：幸好不是让沈陌接话，不然，他家boss肯定立马端架子，要不然就把这锅又甩还给他了。
    眼下，有女朋友的男孩子，才真有福气啊！
    卢雪曼看着这情形，心下气得咬牙切齿，狠狠地剜了李悦薇一眼。
    李悦薇喝着父亲递的果奶，笑得十分甜蜜，冷冷地甩回一个白眼。
    卢雪曼当然不甘心被冷落，努力撺掇着王涛跟周一峰pk，两个男孩子都是这次被学校点名请来的尖子声，英语交流都是一把罩。相较来说，文科的王涛在语言上，还略胜一畴。
    不过，当话题逐渐深入时，慢慢进入了有些前沿的领域时，男孩子们渐渐都有些抗不住了。
    阿望暗嗷：boss你要不要这样虐人家学生仔啊？好好的问什么行业流行趋势？这些小鬼头，连一点儿社会经验都没有，会打几个游戏、会用几个软件，懂什么趋势啊？
    男孩子们都开始有些嘴拙了。
    卢雪曼听懂了问题，不想冷场，便硬着头皮来抢答。
    ［这个，我知道，就是打游戏吧？不，不对，应该还有机器人下棋那个……我觉得，机器人再了不起，也不可能代替人类啊！这个，这个b度上都早就有回答了，连折个衣服都那么困难，人工智能现在提也太早了。呃，其实我觉得，做智能家电不错，回家在路上，就能操作，回家就能吃。哦，还有，还有咱们可以在家里试穿各种衣服那种，我觉得，这个肯定有市场……］
    她东拉西扯了一堆，听得周围的声音都完全消失了。还沾沾自喜于，只有自己胆子最大，敢说敢想。周围这些人都太胆小了，白瞎这么好的在大boss面前表现的机会。
    李悦薇不过是占了李纲的便宜，才入了屠勋的眼。她就要靠实力说话，让屠勋不得不认可她。
    屠勋连一丝目光都没有落在卢雪曼身上，待卢雪曼终于无话可说时，他才收回刚才不知落在哪里的视线，看着李悦薇。
    李悦薇正回头，跟陈可分享着什么小秘密，两姑娘笑得贼开心的样子。
    “小薇。”
    这回屠boss一开口，用的是中文唤人家姑娘的名讳。
    低低沉沉的声线，一下子就把在场人的耳朵给炸了一遍。
    哎，好像，有点儿……那啥？！
    男生们不敢想。
    女生们都在心里尖叫：哎哟，这声音酥得咧，撩死个人了。
    李悦薇抬起头，不明所以，“哈？”
    得，姑娘这回答也是够随意了，好像这就是私底下两人惯常的交流方式似的。
    “你说说，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什么问题？”
    好吧，姑娘她刚才甩锅出去，就没有再关注男人们聊什么了。
    于是，在所有人眼里，高冷，禁欲，不好交流，十分严谨的屠大boss，非常耐心地又把自己刚才提的问题，用中文重复了一遍。
    这就是瞎子嘛，也能感觉出，屠大boss对李家小姑娘有多么特别了。
    说完之后，李悦薇皱起了眉。
    “必须回答吗？我对这个，其实也不是很在行。”
    卢雪曼立即插嘴，“小薇，我们大家都是用英文回答的，要是回答的话，也要按规则来，才有礼貌啊。”
    小胖薇的表情：＝皿＝（礼貌你妹！）
    陈可小小声道，“小薇，她嘲你呢，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其实，李悦薇从刚才就感觉出来，屠勋对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于敏感了。她就是不想让旁人看出啥，才努力低调。能不多嘴，就努力当哑巴。
    没想到，刚才为好朋友出个头，就给男人逮着不放了。
    李纲也开了口，“小薇，你屠叔叔问你话，要认真回答。”
    长辈们都笑了。
    李悦薇心下一叹，“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