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高三女生叽叽喳喳往外走，挤上公交车，徐雯手机提示声响起，她打开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手机零钱里居然多出一万块钱。
    一路往补习班去，徐雯都是紧紧拽着手机，对于一位家庭条件一般般，平常一周零用钱只有几十块的高三女生而言，一万块就是一个了不得的大数目。
    她太紧张了，连上补习课的时候都神情恍惚，回到家，她也不敢隐瞒，把这件事告诉汪兰。
    甘一凡根本不清楚一万块钱对徐雯造成的冲击，他只是单纯想对徐雯好一点。
    在咖啡厅看书看到五点来钟，甘一凡原本打算就在咖啡厅吃点东西，然后继续看书学习。汪兰打电话过来，说家里已经做好饭菜，要他回家吃饭。
    小跑回家，在院门口见到徐雯，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
    “哥，我把你出卖了，我妈生我的气，还怪你又给我钱。”
    甘一凡想不明白，只是给表妹一万块钱而已，小姨为什么要怪他？
    进门洗手，饭菜上桌，有鱼有肉，比以前哪次都丰盛，汪兰态度也一直很好，甘一凡又奇怪了，貌似小姨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啊。
    一顿饭波澜不惊，饭后甘一凡习惯要去洗碗，汪兰没让他洗，还叫徐雯给他泡了杯茶。
    端着茶上二楼书房，甘一凡琢磨一阵，应该是徐雯小题大做了吧。
    正准备继续看书，手机提示声响起，他拿起来一看，徐雯转回一万块钱。
    敲门声随之响起，汪兰走了进来。
    “钱收到了？”
    甘一凡点点头。
    汪兰微微一笑，说道：“你把小雯当妹妹对待，小姨心里其实特别开心，上星期你给她的两千块钱，是你这做哥哥的关心妹妹，小姨感谢你。不过，小雯毕竟年纪还小，给她太多钱容易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小姨不是在怪你，是不想小雯分心，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学习，你能明白小姨的意思吗？”
    “我明白，一次不能给太多，我下次注意。”
    汪兰一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样子，轻咳两声才道：“这个……一凡啊，小姨家里条件很一般，只有你姨丈拿死工资，一个月吃穿用度下来存不了几个钱，而小雯学习成绩还可以，年段能排在三十名以内，考上一个好点的大学应该是没问题的，所以家里勉强存下来的钱要供她上大学。”
    “小姨说这话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把家里情况简单跟你说说。一直以来小雯都没有多少零用钱，她也习惯了少花钱，没有那些攀来比去的坏毛病，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小姨就是不希望她现在支配过多的钱，这对她将来来讲并非好事，所以小姨也希望你不要再给她零用钱，不管多少都不要给。”
    甘一凡明白了，“是我考虑不周，以为给她钱就是对她好。”
    汪兰松了口气，和这个性格古怪的外甥沟通真难，她笑了笑，说：“一凡啊，以前小姨跟你沟通很少，现在我们住在一起，有些话小姨也想跟你说说，不会打扰你学习吧？”
    “不会，我看得差不多了，小姨你说。”汪兰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你父母不在，爷爷也不在，他们给你留下的钱不管多少都是有限的，你现在上大学，将来还要成家立业，要是想在市里成家，又还要买房，哪里都要用钱。而你现在并没有赚钱能力，所以你用钱也尽可能节约一些，不该花的钱尽量不花。”
    汪兰一片善意，甘一凡能感受得到，他说：“小姨放心，我心里有数，爸妈和爷爷留给我的钱我一直没动，我用的都是我自己赚来的钱。”
    汪兰挺诧异，“你能自己赚钱？”
    甘一凡笑道：“当然，其他的不说，我捉一条鱼就能卖几万，足够开销用度。”
    汪兰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几……几万，不是几百几千，是几万？”
    “对，一条鱼几万块，我一周回去捉两三条就有十来万。”
    “你……你捉的什么鱼？不会是偷猎国家保护动物吧？”
    “变种罗非鱼，小姨听说过吧，不是保护动物，随便一条就有百来斤，现在一斤卖到四五百块，过段时间价格估计还会涨……”
    汪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书房的，原本是想提醒甘一凡不要大手大脚花钱，顺便点一点房子的事，不过却没想到甘一凡随随便便就能赚到十几万，就周六周日两天时间啊，一个月下来不就几十万。
    几十万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是一个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存下的一笔钱，她实在无法相信。
    恍恍惚惚回到房间，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打电话给丈夫。
    汪兰丈夫在药监局工作，一听药监局貌似是一个很有油水的部门，事实上也是如此，不过汪兰丈夫却是一位药监局内部仓库管理员，工资马马虎虎，混资历，油水却跟他没有多大关系。
    平时汪兰管他管得紧，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就爱钓钓鱼。
    “你听说过变种罗非鱼吗？”
    “听领导说过，那鱼老贵了，一斤就要七八百，而且有钱都买不到。”
    “胡说，四五百一斤。”
    “咦，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我问你，这种鱼是不是只有洞明湖才有？”
    “好像是，我有几个钓友经常大老远跑去洞明湖钓鱼，听他们提过一嘴。”
    汪兰气道：“你个死人，平常不让你钓鱼浪费钱，你偷偷跑去钓，该去的时候你又不去，明天下班你就给我去洞明湖钓鱼，就钓变种罗非鱼，钓不到别回家了。”
    她说完挂断电话，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丈夫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一条罗非多少钱，两条罗非多少钱……
    甘一凡真不是有心偷听小姨通电话，他的听力太好，也怪她小姨通电话的声音太大，不小心听见了。
    他见过姨丈一面，还是在爷爷出殡的时候见过，说过两句话没什么深印象，只记得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
    以前他对小姨不能说讨厌吧，但也绝对说不上喜欢，不过现在倒是能理解小姨，他想了想，给姨丈变种罗非鱼难度太大，小虫不见得同意，还不如直接给钱。
    他费尽脑汁编了条短信过去，接着又把那一万块钱转给小姨。
    手机提示声响起，还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的汪兰不耐烦的拿起手机查看，这一看顿时愣住了。
    “小姨，这段时间都是你给做饭，以前我也不好意思给你转钱，但现在我在健身增肌，需要大量营养补充，比如鸡胸肉、牛肉、鱼肉等等，还要多吃蔬菜、水果，多喝牛奶，在外面吃不卫生，想来想去还是想在家里吃。也不好总让小姨出钱买菜，我一个月给小姨转一万，要是不够的话小姨开口，我再多转点。”
    “够了够了，小姨一定给你买来最好的牛奶最好的肉……”汪兰从幻想中清醒过来，边抹泪边回消息，嘴里还在嘟囔：“这孩子哟，越来越懂事，我这个小姨做的哟……”
    ……
    ……
    昨晚看书看到凌晨，甘一凡早晨起床比往常晚了，近六点才醒，着急忙慌冲洗一番，背着大包下楼，准备去学校钻小树林练功。刚下楼就看见桌上几箱牛奶，还有几个不同品种的罐装奶粉。
    “我妈昨晚连夜去超市买的。”徐雯从房里探出头来，神叨叨的说道，“哥，我妈没发疯吧，居然起得比我还早，天没亮拿着菜篮子出去，说要买最新鲜的蔬菜，还有最新鲜的鱼和牛肉回来做早餐，日子不过了吗，早上吃这么好，我看她一定是疯了。”
    “是疯了。”甘一凡笑了起来，拿了几盒牛奶装包，“跟你妈说一声，我早上只喝牛奶，你正在长身体，让你妈给你多做点好吃的，我晚上回来吃饭。”
    临出门又说：“专心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哥供你，每月还给你五千零用。”
    “啊！”徐雯一声尖叫，“哥真的吗？我想考江宁医科大，一本喽。”
    “哥从不骗人，拿到录取通知书立刻兑现。”想想又补充道：“这件事不要告诉你妈，我们兄妹之间的秘密。”
    徐雯兴奋极了，跳起来亲了表哥，倒是把刚刚尝到为人兄长滋味的表哥闹了个大红脸。
    走出家门，脚步轻快，忽然萌生一个念头，或许不急着买房吧！
    ……
    ……
    十一月中旬的天气，早晨起床已能感受到冬日的清寒，拉开窗帘，窗户上一层雾水，推开窗便能感到清冷的晨风扑面，精神为之一振。
    吴长安起得早，伤势已经基本愈合，老伴也回了甘平镇，打开窗户深吸口气，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年轻的时候就有晨练的习惯，前些年身体不行，锻炼也只是走动走动，伸伸胳膊探探腿之类的，后来身体好了，可以进行一些较为激烈的运动。年纪是越来越老，身体却比前些年好了太多。不过搬来临安小区之后，他都要等甘一凡出门才会在小区内锻炼锻炼。
    今天大早起床，他喝了杯温开水就站在窗边，见到甘一凡出门他心里还在埋怨，这小子回来了也不给来个电话报平安，然后就看见甘一凡精神抖擞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笑容，看上去心情很好。
    他心想，莫不是甘一凡已经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