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非站在门口看得不好受,虽然也有对傅远舟依赖谢临的难受,但更多的还是心疼,他很了解傅远舟,知道他从来都是很开朗自信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傅远舟闭上眼睛靠在谢临怀里,或许是因为那股熟悉的气息,他很快疲倦地睡着了,眼尾泛着湿润的红,就算是在睡梦中,也还紧紧地抓着谢临的手。
虞非去吃了抑制药,回来后很安静地走进屋,把屋里的灯关上,打开台灯,只留下昏暗柔和的光将屋内微微映亮。
他俯身看看睡着的傅远舟,轻柔地将他眼梢泛出的泪擦下去,将声音放得很轻,问着谢临:“哥,你知道远远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吗?”
他知道自己回来的时间还短,不够了解远远,也许表哥会知情。
可谢临也仅仅是摇头,虞非沉默了一下,又说:“叔叔阿姨好像也不清楚。”
他刚才去吃抑制药时顺便隐晦地问了两个长辈,但他们回来得晚,见傅远舟没下来吃饭,还以为他是累了或是在学习,甚至不知道他状态不对,而被问到傅远舟最近有没有什么伤心事,他们都说没有。
谢临垂眸看着傅远舟的睡颜:“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傅远舟在做梦,他梦到了上辈子的事。
自重生以来,偶尔他也会梦到,大多都是些让他感到幸福的琐碎记忆,可今晚却大不相同,他梦到的都是他记忆里最害怕的东西。
母亲的墓碑、父亲插满在身上的导管、谢临冰冷的目光、虞菲的泪、原野黯然离去的背影,以及一栋别墅。
别墅孤零零地伫立在林中,与世隔绝,安详宁和,在几年之前,这曾是傅远舟最喜欢的地方之一,无论是这片森林还是别墅,都是男人的私有财产,有时他们会过来度假,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谁也不会打扰到他们。
可现在这栋别墅留给傅远舟的只有恐惧,直到重生之前,他都仍被关在里面,与男人待在一起。
别墅内部与它最初的模样大相径庭,到处都铺上了柔软的地毯,墙壁上也铺着厚厚的绒毛,找不到一切有棱角的东西,在他几次自杀被男人阻止后,那些东西便都不见了。
他们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距离不超过三米,只有在睡觉时,傅远舟才能稍微得以喘息,不用面对男人那漂亮到恐怖的蓝眼睛,即使他知道,就算自己睡着了,男人可能还是在看着他。
起初他是恨着男人的,跟疯了一样,恨到去掐男人的脖子,留下青紫的指印,差点杀死他,可即使这样,男人也只是在笑,毫不在乎自己,反而去按揉他的手指,温柔地问他:“弄疼了吗?”
后来他的愤怒和恨都变成了恐惧,他什么都不想了,只要男人能放过他,无论怎样都可以,他不敢报复他,也不敢招惹他,然而他的祈求毫无用处,男人不会放他离开。
“Seven。”
即使早已知晓傅远舟的真名,男人还会这么叫他,这是他们之间独一无二的称呼。
他坐在傅远舟的身旁,抚摸他瘦削苍白的脸:“别再折磨自己了。”
“是你……”当时傅远舟浑身都在发抖,抱着自己的头说,“是你在折磨我,求你了,求你放我走……”
“我不会放你走。”男人说,“但或许有一天,你会找到离开的方法。”
“如果你恨我,你可以在离开前杀死我,你不会因此获罪,尽管可以放心。”
他拥抱住傅远舟,如若叹息般地笑言。
“倘若你愿意杀死我,我会很荣幸,Seven。你同样清楚,当你离开我的时候,对我而言与死无异,能被你杀死,是更幸福的死亡方式……”
……
傅远舟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睛,昏黄的光映入眼帘,因为眼中的水汽,视野中一片模糊。他微微一动,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一只手抱着,有源源不断的体温传来,让他感觉到很温暖。
浅淡的红酒味信息素让他辨认出了抱住他的人是谁,当眼里的水雾褪去时,映入眼帘的就是谢临俊美的侧颜。
原本还因做梦而很慌乱的他瞬间安心下来,只要谢临在,他就不会害怕。
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现在一切都还没发生,这一次他绝不会受到那个男人的蛊惑,更不会跟着他走,让那些事情再次重演。
他一定会改变自己。
感觉到他醒了,原本闭目的谢临也睁开了眼睛,傅远舟有些不好意思,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不想惊散他所有的睡意,便很小声地说:“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谢临摇头:“我没睡。”
傅远舟一看时间,都凌晨三点了,他愣了一下,才回想起自己睡着之前迷迷糊糊地求谢临不要走,谢临便真的没走,一直陪他到深夜。
肯定是因为他压着谢临,谢临才一直没睡着……傅远舟起来,看到谢临的动作并不顺畅,似乎被他枕住的右肩正在发麻,便主动凑过去给谢临按肩:“对不起……”
谢临伸出另外一只手,抹掉他眼梢的水痕:“还难过吗?”
“没事了。”傅远舟更不好意思了,“谢谢你陪我,这么晚了,你也没带钥匙吧?要不就睡在我家吧,我去给你找客房和睡衣。”
“不用。”谢临从床上站起来,“小非给我送了钥匙,我回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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