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有一对尖角的老人依旧在低头看着手中那团数据，他的话却让何平万分骇然。他想召唤出系统，证明老人不过在说玩笑话。
    可惜的是，他与系统之间的联系却断开了。
    经验池、秩序面板、技能树……全都不见了。
    何平的心在逐渐地冷下去。
    系统不见了。
    他，该怎么办？
    同样心头大骇的还有不死鸟。
    它畏惧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老人，看着他身后那如长矛一般尖锐的尾巴，顿时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怎么看，这位老人都像传说中的魔鬼。
    它该怎么办？
    不死鸟只有暗暗期盼着，琴葛蕾能突然记起自己，让自己与机会回到她身体里去。
    否则，自己说不定真的会栽在这里。
    老人突然抬起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不死鸟。
    他咧着嘴，像是赞许一个晚辈一样，说大话，却让不死鸟亡魂大冒。
    “你很不错，至少，能在这里遇见这么强大的灵魂也算意外之喜。”
    老人很开心，他原本只是魔鬼之主悄悄留在何平脑海里的一丝分魂，能趁古一大师的分魂不注意一举拿下被不死鸟重伤的系统已经万分满意了，倘若能再获得不死鸟的灵魂，这次旅行就意外地完满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不死鸟的眼神越发和善。
    这让不死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它开始慌了。
    这可是关系到它是否还能存在这个世间的关键。
    它必须逃出去。
    只可惜，老人似乎并不给它机会。
    老人伸出手，像是自然地举动，却让不死鸟感受到万分的拘束。
    它甚至看到自己身体开始化成一团团的黑色烟雾，正一点一点缓缓飘向老人的手中。
    不死鸟不由得剧烈挣扎起来，仿佛在挣扎无形的大手一般。它像是被人类抓在手中的麻雀，拼命煽动翅膀，却怎么也逃离不出去。
    它只有一遍一遍地大声喊着：“琴葛蕾，琴葛蕾，琴葛蕾快点想起我！”
    飞行器里坐在座位上发呆的琴葛蕾突然感到自己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她。
    她的脑海里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现起一段段回忆。
    因为回忆来得迅猛，她头疼如裂，整个人仿佛被人从头顶撕开了一般。
    那种痛苦，钻心入肺。
    她忍不住双手抱头，大声地惨叫着。
    金刚狼有些慌了，急忙抱住她，手足无措地看着脸色苍白的琴葛蕾。
    他不清楚该怎么让琴葛蕾恢复过来，只能扭头大声喊着：“再快点，琴葛蕾快扛不住了！”
    暴风女闻言，也只能加快速度。
    牌皇担忧地看向琴葛蕾，生怕她脑中的恶魔再次出现。他右手用力地握着手中的扑克，整个手青筋毕露。
    他抬头，突然看到何平身体在不住地抽搐着。
    他心里一惊，急忙起身跑到何平身边，见他额头布满汗水，眼睛中黑色的光芒若隐若现。
    鼻孔中开始溢出一些黑色气体。
    这是怎么了？
    牌皇有些诧异，难道何平为了保护琴葛蕾将她脑海里的恶魔抓到自己脑子里了？
    他还好么？
    牌皇有些担忧。
    看样子，这架飞行器上有两个隐患啊。
    想到这里他不免看了看何平，又抬头看了琴葛蕾，一时之间脸上写满了担心。
    何平觉得自己很倒霉。
    原本脑海里突然多出来这么多莫名的灵魂就已经让他很难受了。
    谁知道，自己一直仰仗的系统竟然会栽在魔鬼手上。
    就连古一大师留给自己的那层防护也被不死鸟和魔鬼练手击碎了。
    一下子自己就被打回了原型。
    他有些怅然，接着就发现拼死挣扎的不死鸟竟然拉上了自己。
    不死鸟眼见自己一点一点消失，心知在琴葛蕾想起自己前，是难逃被魔鬼抓捕的命运的。为了让自己多撑一会儿，它决定要拉一个垫背的。
    很不幸，这里就只剩下一直发呆的何平。
    既然如此，大家要么逃过魔鬼的抓捕，要么，就一起死在魔鬼手上吧。
    不死鸟心里一横，拼着燃烧大半身体，迅速飞到何平身边。
    既然逃不出去，那就和何平融合在一起吧。
    于是，在何平的意识体尚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不死鸟就已经一口将自己给吞进肚子里了。
    黑色的气体不停在何平身边缠绕着他，想要将他和自己融为一体。
    接着它的脑海里就多了许多何平的记忆。
    何平，也在吸收着什么，但更多的却是在遗失。
    他开始忘记一些事情。
    例如前世的记忆。
    虽然还残存不少，但一点点的被不死鸟掠夺走。
    而反之，他的一些记忆也在被强化中。
    例如剑气在他体内游走的路线、例如灵动剑法、例如蛇行九变。
    这是他的执念，没有系统的时候，他已经将这些谙熟在心。
    虽然得到了一些好处。
    但他失去了更多。
    他的身体，也因为意识体的不断消失开始感到痛苦，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撕裂，让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魔鬼此刻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紧紧缠绕在一起的不死鸟和何平的意识体。
    虽然他对何平不屑一顾，这个卑微的人类，除了是所谓系统的载体，便在没什么值得他看中的。
    一开始，当他出现在复仇者世界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个灵魂非常有趣。有段时间，他甚至忍不住想要亲自出手将何平掳到地狱去研究他的灵魂。
    可一旦发现何平的秘密，他便对他再没有兴趣。
    不过是一个倒霉的幸运儿，哪有他脑海里的系统更有价值。
    他现在唯一感兴趣的，就只有何平的意识体能在不死鸟这般歇斯底里的同化中坚持多久。
    是以，就连吸收不死鸟的速度也开始变慢了。
    这反而给了不死鸟更大的动力，倘若这个时候琴葛蕾能想起自己，它就可以回到琴葛蕾脑海里了。
    琴葛蕾仿佛陷入到某一种梦境中。
    自己不停地在无数个场景里奔跑：学院、草地、自己的家中、监狱、莫名的房间、草地、艾卡里湖。
    无论哪一种场景，她都心怀恐惧地向前奔跑着，有一种声音不断在她身后响起。
    像是在诱惑她一样。
    琴葛蕾、琴葛蕾、回头看看我。
    她不敢回头，心里有一个意识告诉她，千万不能回头。
    她只有拼命地向前跑去。
    身边的场景也在不停的变换着。
    直到，变换成一团莫名的黑暗。
    她迷失了方向，不知该跑向哪里。
    这是她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她曾无数次梦起这个场景。
    她停了下来，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那个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但很快，一种嘲讽的笑声却四处弥漫。
    桀桀桀桀。
    琴葛蕾恐惧地看向四周，接着，就看到前方的黑暗里，浮现出一双斜长的猩红的眼睛。
    在何平脑海里拼命挣扎的不死鸟突然兴奋地抬起头，它感受到了，感受到了琴葛蕾的恐惧。
    就是这样！
    它兴奋了，整个身子迅速化成一团黑色的雾气，接着就朝何平的体外冲去。
    该死！
    魔鬼懊恼地伸出手，显然没有意识到不死鸟还有这样的伎俩。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饶是如此，不死鸟大半的黑色雾气还是被他吸收在手里。
    只有小半跑了出去。
    牌皇突然看到何平眼中突然冒出一团黑色的雾气，接着快速飞向琴葛蕾。
    何平的身体随即不再颤抖，反而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的双眼依旧失神。
    他大惊失措，急忙手中伸出一团能量，将黑色的雾气紧紧包裹着。
    这团雾气仿佛有灵性一般在能量里左突右撞，牌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控制住它不让它飞出去。
    这个时候，琴葛蕾突然站了起来，把抱着她的金刚狼吓了一大跳。看到琴葛蕾想要拼命扑向一脸大汗的牌皇，再看到牌皇手中那团不知核武的黑色气体，他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抱紧琴葛蕾。任凭她在自己怀中不停挣扎着。
    琴葛蕾面色狰狞，不停地想要从金刚狼脑海里挣脱出来，甚至她张开口在金刚狼肩膀上狠狠地咬着。
    可惜的是，这点伤痛对经常受伤的金刚狼而言不算什么。
    反而让他更坚定了抱紧琴葛蕾的决心。
    一定不能让她接触那团莫名的气体。
    虽然金刚狼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何平的脑海里，何平的意识体侥幸逃得一劫。
    只是，他却损失了不少东西，此刻的他元气大伤，灵魂体也变得暗淡不少。
    魔鬼怜悯地看着这个羸弱的灵魂，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何平的脑海。见再无所得，便决定快速动手。
    他伸出右手，在一团数据里找到一些自己熟悉的信息。
    例如某个储物空间。
    他嘴角咧着笑容，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便主动接管了何平的身体。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原本暗淡的何平意识体身上突然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
    床上的何平突然起身，眼中冒着莫名的红色光芒，接着，戮魂剑便突然出现在他手中。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戮魂剑不住地颤动，仿佛兴奋、又仿佛恐惧。
    接着何平就发动了附灵技能，将那团兀自颤动的不死鸟的灵魂抓了过来，接着附着在戮魂剑上。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琴葛蕾便不再挣扎，晕了过去。
    金刚狼紧紧抱住她，下意识地看向突然站起的何平。
    牌皇满脸大汗地站在原地大口喘着气，他也看向何平，看着他眼中闪过的红色光芒，心中异常戒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此刻的何平竟给他一种巨大的压力。
    仿佛，某种强大的存在此刻附身在何平身上一般。
    只是可惜，这强大的存在对他们不感兴趣，他只是接着何平的眼睛，满意地打量着手中焕然一新的戮魂剑。
    此刻何平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显然，他脑海里的魔鬼对此次收获满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