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洒在世间，却被四起的狂风席卷着灰尘和石粒破坏了祥和的气氛。在往年，此时原本应该是一片死寂和黑暗的灵目，大地和建筑却成为了同一个颜色。
    血流漂橹，惨叫声不绝于耳。
    长棍从刁钻的角度点戳在黎言身上，每一次看似蜻蜓点水的触碰都会让黎言体内气血翻涌，如炮弹般的冲击力，以他的力量和体型，也只能通过连连后退来抵消。
    然而近身战下，拥有绝对力量压制的黎言也丝毫不示弱，一对宛若有千斤重的大锤在他手中却仿佛活过来了一般，灵活程度完全不输于长棍。甚至霸道的锤风落下，长棍都会发出一阵嗡鸣。而因为握住长棍的手，虎口已经在这高强度的撞击下被撕裂，此时其上除了布满金色纹路以外，还有着鲜红的血液躺下。
    砰砰砰……
    两个人都没有率先召唤妖神，甚至连战斗方式都不约而同地只选择了最痛快的肉搏，双方身上都已经出现了伤势，嘴角的血迹几乎已经来不及擦去。
    刷！
    黎言一锤挥出，却因为林启突然的躲闪扑到了空处。
    就是现在！
    隐忍多时，林启终于抓住了黎言的破绽，早已经打红了眼的他，双眸中闪过一丝凶芒，一直隐藏的速度和爆发力同时解放！
    身体的协调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状态，林启身体猛然下沉，手中长棍击碎地上的碎石，任由碎屑划破脸颊。他一手抓住已经固定在地上的长棍，竟就借助着后者的伫立，整个人都飞跃了起来！
    砰砰！
    两脚连续踹出，不偏不倚地正好踹在了黎言的左胸口处。
    心脏处受到重击，黎言呼吸一窒，咬了咬牙，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快速后退。就在他后退一步之时，林启已然落地，一抬头，充满野性的瞳孔便宛若锁定猎物一般，盯上了他。
    轰！
    双手握棍，猛然砸下，在黎言惊愕的注视下，长棍几乎是贴着他的衣服擦了下去。
    石粒飞溅。
    “靠，非哥你想杀了我？”
    看着被长棍砸出一个深坑的废墟，黎言忍不住大骂一声，双锤护在身前，警惕地盯着不知道是否还存有理智的林启，又后退了几步。
    “……道歉。”
    缓缓提起砸在地上的长棍，林启并没有要解除兽化的意思，颔首看向黎言，皱了皱眉，才吐出两个字。
    “哈，今天你不跟我们回去，我是说什么也不会道歉的！”
    “……”
    林启的竖瞳跳动了下，握住长棍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颤抖。
    刷！
    橙色魔法阵出现在废墟之上，里面的壮汉缓缓显形。
    “我还以为非哥你打我就不召唤妖神，看来倒是我多虑了。”黎言不仅不恼，反而仰天大笑了一声，黄色魔法阵同样出现在他的身侧，其中浮现的人影竟隐隐还比橙色魔法阵中的更壮一分。
    少时一出现，便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看着对面所敌对的人，皱了皱眉，疑惑的目光询问着林启。
    然而林启却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的妖神，你解决。”
    “……是。”
    确认过林启处于理智状态，听得他亲口下达的命令，少时便不再犹豫，垂头答应一声，比林启手中还要粗壮许多的长棍紧攒，迅速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无论面对的是谁，只要是契约主的敌人，那就是他们妖神的敌人。
    哪怕这个人就是昔日里他们最要好的兄弟，最亲近的家人。
    契约主的目标，就是妖神的目标，契约主的决定，就是妖神的决定。
    身为妖神，无需多问。
    这是逃不脱的规则。
    “艳美，让这家伙看看你的实力。”黎言偏过头看着比自己还高了一个头的艳美，灿烂地咧嘴笑着，话里充满了对艳美的信任。“证明你比那些所谓橙品妖神强的时候到了。”
    “而且那个秃子也只会近身战，我们可占大便宜了。”
    “是。”
    艳美自然也一眼就认出了这次的对手，只不过她却只是眼中疑惑了一瞬，便恢复了正常。
    见黎言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林启余光瞥见已经被凖鸾用特殊的灵器保护起来的石床上的女子，眼中闪过不善之色，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灵力再次开始涌动。
    “黎言，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林启的声音中竭力隐藏着愤怒，但却依旧宛若是硬生生从喉咙中挤出的一般，甚至隐隐彰显着他要暴走的趋势。
    “道、歉！”
    一字一顿，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最终蹦出了这两个字。
    “……非哥。”
    黎言突然收敛了嬉闹和嘲讽的表情，认真之色与平日判若两人，只不过身上的气势也不丝毫不落下，汹涌的灵力涌向一对大锤之中。
    “你还不明白？”
    “这种以命换命的方法，根本不存在。我虽然笨，但我也懂这个道理，死人是活不过来的。”
    “你的命可以换这个女人复活，都只是一场阴谋而已，都是新之里那个家伙用来骗凖鸾的。”
    “这都是假的。”
    “她不会活过来了。”
    黎言声音变得低沉，凝视着有些发怔的林启，继续道。
    “你别忘了，四妹是有能看到灵魂的能力的。那天我们在这个地方，她就看见了这个女人的灵魂，而且当时那个女人还对她说了些话。”
    沉着的语气让黎言宛若换了个人格似的，林启此时却没有在乎这些，而是完全被他话中的内容吸引，瞪大了眼睛等着他说下去。
    “那个女人。”黎言的眼神飘向了石床上的女人。“她说让我们好好照顾非哥你。”
    “可是非哥，你看看你现在都在干什么？”
    黎言怒喝道，一双大锤指向了还在奋力抵御着灵目灵契者们入侵的芝静和无心，满脸愤怒：“他们的命，你就不在乎了吗！？”
    “我们三兄弟说好的一起同生共死的呢？你死了之后有想过我们吗？还有在劫刑场的时候，你不是说我们的命是凡哥给的吗？那你现在做的都是什么狗屁东西！？”
    “家人！我知道你想要家人！我难道就不想！？”
    “但是如果有一天要我抛下你和非哥去找所谓的，面都没有见过的家人，我他妈绝对不干！”
    出乎意料，那个不太会表达自己想法的粗莽壮汉，此时却因为内心的愤怒而发出了一连串的质问，甚至那连在战斗中都不曾红过的脸，在此时却因为气血翻涌而显得通红。
    “……”
    林启并没有回答。
    黎言喘了口气，稍微平复了下激动的情绪，只是脸上依旧写着了不满。
    “非哥，我也最后一次提醒你。”
    “如果你当我和凡哥还是兄弟，你还把你这些弟弟妹妹当回事……”
    “跟我们回去。”
    “……”
    耳边的厮杀声和不远处惨烈的战斗还在不断发生，艳美和少时也打在了一处，短时间的交手，竟然还是艳美以一身蛮力占据了短暂的上风，而少时则是在一边躲闪，一边寻找着反攻的机会。
    林启和黎言这边却陷入了沉默。
    “所以。”
    林启顿了顿，眼眸不带一丝感情，就这样凝视着黎言。
    “你还是不准备道歉吗？”
    这次不再是控制不住的愤怒之声，林启的声音很轻，然而其中的感情，却什么都听不到。
    “非哥！”
    “……我知道了。”
    黎言的急喝之下，林启却突然出声阻拦了他继续说下去，猛然睁大的眼睛中散发出厚重的杀气，脸上的兽纹活过来了一般延伸，竟隐隐形成了一个神秘的图案。
    手中长棍消失，林启双手成爪，俯身卯背，在黎言不敢相信的注视下，缓缓张开了嘴。
    天地灵力骤然疯狂涌动！
    灵力漩涡急速向林启汇聚，被压缩的银色能量孕育着可怕的毁灭能力，缓缓膨胀。
    “哈！”黎言不怒反笑，右手一翻，那大锤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既然这样，那就打到一方不能再爬起来为止好了！”
    恐怖的灵力波动盘踞着对立的位置，无形的冲撞让周围开始飞沙走石。
    黎言一步踏出成弓步，骇人的力道竟然将地面瞬间踏裂，伴随着“咔咔”声，龟裂的纹路从最初的缓慢延伸，到最后疯狂地冲向林启。
    当那龟裂的纹路即将爬到林启脚下时，他的银色能量也终于达到了一个巅峰，不可再攀升的恐怖灵力，散发着将一切都毁灭殆尽的气息。
    轰！！
    不再劝阻对方，林启狰狞的面容上，眉目微沉之时，汇聚的银色能量终于宛若破茧而出的飞鸟一般，带着冲破一切的气势，席卷着磅礴的灵力陡然蹿出！
    大笑一声，面对迎面而来的攻击，黎言雄壮的身体肌肉力量毫无保留地被压榨，紧绷的肌肉在魔法的强化下，将原本就已经略微紧身的衣服撑破，继而撕裂，露出他健硕的上半身。
    “虽然我不是什么天才，但比硬碰硬的话。”
    “我还从来没怕过谁啊！！”
    全身的力量牵动着足足有四米多高的巨大铁锤落下，暴起的青筋，狰狞的面目，黎言这一击，已经拼尽了全力！
    “你给老子醒过来啊！！”
    一声怒吼，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锤，与隐藏着野性和破坏力的魔法能量，毫无偏差地撞击在了一起。
    轰！！
    巨响回荡在废墟之上，爆炸的光亮吞噬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