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东一行走进海城银行会议室。
    王向前早早在等待，闲聊几句，双方开始进入正题。
    王向前郑重地开口道：“宋经理……”
    宋晓东暗道不妙，刚才进来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
    现在这么郑重其事，会不会有……
    对方直截了当，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我们银行已经决定不再与你们合作了。”
    宋晓东震惊，盯着他，“这是不是说，你要要放弃和我们的所有业务。”
    “的确如此。”
    宋晓东沉声：“你不能这么做。”
    王向前面无表情：“我们可以，而且已经这么做了。”
    宋晓东：“为什么？”
    王向前：“经过我们的审计，发现你们部分贷款不符合资质。”
    宋晓东心下一惊，面上没有表情。
    贷款这东西，较真起来，就没有完全符合资质的。
    更不要说，很多时候，符不符合，只是对方一句话……
    王向前居高临下，“我们已经冻结了你们的资金，将不会兑现你们以此账户开出的支票。”
    宋晓东完全没想到对方这么狠，丝毫不顾情谊。
    要知道几周前两个人还在一起花天酒地，吃喝玩乐，转眼就翻脸不认人：
    “已经冻结了我们？”
    王向前双手抱胸：“是的，接受这个事实。”
    黄兆有什么都没说。
    这可不妙。
    如果海城银行放弃业务，由此产生的窘迫、争论以及一连串的坏影响，足以让人措手不及。
    “王行长，用不用做这么绝……”
    王向前一脸木然，摆了摆手：“规章就是规章。”
    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
    宋晓东的反应，还算是好的，起码没有破口大骂。
    宋晓东稳了稳心神，不再说什么。
    他现在唯一担心会不会引起连锁反应。
    其它银行会作何反应？
    拆借公司会作何反应？
    他不断在脑海中呈现自己告诉其它人无法偿还数千万时的各种可能的画面。
    突然感到一种寒冷正深入骨髓。
    会场的气氛逐渐沉默。
    王向前不屑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本来想看看关煌听到消息时的反应，没想到竟然不在，可惜了。
    当然，他也没心情让关煌来一次，有时候为了一口气，值不得。
    只要能落下实惠，甚至面子问题都可以放弃。
    之所以挑在这个时候动手，也是因为火神公司大部分借款到期了，而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王志昆的事，最多算一个导火索。
    家族里现在已经等不及了。
    眼看超级购和“趣购网”的差距越来越大，必须行动起来。
    王家作为一个新兴的家族，之前的势力集中在金融领域，现在正准备转型发展。
    瞄来瞄去，看中了电商。
    其它行业早有食利者，王家这个时候想入局，难度不小，一不小心就是战争。
    电商作为新兴产业，前途远大。
    阿里和京东的市值不断膨胀，虽然压缩了其它公司的生存空间。
    但是，各种细分领域的公司层出不穷，机会多多。
    凡客诚品、唯品会、兰亭集势、1号店、聚美优品、蘑菇街……
    超级购只是一次试水，如果王志昆能够经营的很好，那皆大欢喜。
    毕竟吃人，也是有风险的。
    很明显，现实与理想有差距。
    超级购经营的一塌糊涂，投资人纷纷想撤资。
    王家见势不妙，立马转向。
    把目标放在“趣购网”。
    断贷、冻结只是第一步，
    如果效果很好，接下来就会一步步蚕食……
    虽然，火神也是区里明星企业，市领导视察过的公司。
    但这种东西，说有用，很有用。
    说无用，也无用。
    10月，刚刚被捕的浙江大学副校长褚健，就是典型，其创办的中控科技，在二十年里，几乎所有的长老们到浙江考察高科技企业，都是必到的一站。
    这又怎么样？
    该抓就得抓！
    国有国法。
    从1997年到2013年，褚健获得过8个国家级的科学技术进步奖，其中两次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一次获得国家技术发明二等奖。
    甚至在被捕前的2013年7月，他的名字还出现在173位候选中国工程院院士名单中，还是第十届全国人大代表。
    但是，功不抵过！
    王前进带着一丝冷漠：“宋经理，咱们也是老朋友了，说实话，我真不想做这个决定，但是，没办法，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趣购网”的贷款不符合资质，我们需要先研究一下。”
    宋晓东恢复平静，开口说道，“王行，怎么说，我们也是市里的高科技创新企业，为市里解决不少就业，就不能商量商量，非得采取这么严重的手段，我相信，求同存异，大家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王前进眼中掠过一丝嘲弄，“趣购网”算个毛的高科技创新企业，充其量一二道贩子。
    再说了，就是真的高科技企业又能怎么？
    图样图森破！
    中控刚刚成立时，国内自动化行业基本被国外公司垄断，但中控的崛起打破了这一局面。
    去年，中控集团拥有4000多员工，产值超过30亿元，并制定了国内自动化行业的第一个国际标准。
    因中控的出现，国际同类公司的产品价格降低到原来的三分之一，为国家节约起码400亿元设备引进资金。
    你个“趣购网”算什么？
    “这个问题，我们也考虑过了，你放心，只是暂时的，经过我们的审查，如果没有问题，肯定会及时解冻，为你们消除不良影响，扶持私营企业的发展，也是我们一贯以来的宗旨。”
    宋晓东急忙问道：“那需要多久？”
    王前进：“不会太久的，这个你可以放心，毕竟你们公司也要发展，不能影响你们正常的生产经营。”
    如果可以，王家也不会做的太绝。
    毕竟，人才，在任何时候都是被需要的，如果关煌愿意低头，那问题很容易就解决。
    宋晓东不记得这个会议是如何结束的。
    甚至不记得怎么离开银行，怎么走出去，怎么穿过马路，怎么进入电梯，怎么乘电梯上到顶层。
    他只记得当他要求和王前进私下谈一下时，他的身体在颤抖，剧烈地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