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身韩木的气息时,她才惊觉,此时身处何地,不该迷茫于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
孙遥隔着一段距离,与韩木相望一眼,他已经察觉到韩木的意图。
面对着扑身而来垂死挣扎的老虎,孙遥一个飞身,跃上一棵犹如木桶般粗壮的树木。
老虎勇猛无可阻挡,然而,却还重复着刚才的伎俩,直接往树上撞击,想要将他撞下来。
有了前车之鉴,孙遥已经不再束缚于树上,而是随着老虎的撞击,不断地跳跃落下,避开撞击带来的余震。
树叶纷纷落下,树木摇摇欲倒,可人始终没有下来。
老虎怒不可遏,发了狂般拍打着树木,只可惜没有任何用处。
一番拖延,韩木已经赶来,站在老虎后边,长尾蝎子紧随其后,玲珑的身体,像道闪电一样。
老虎俨然没有了正常的意识,处在发狂状态,凝聚的力量,怎么也耗费不尽,丝毫没有力竭的样子。
然而,孙遥却是微微吃力,起起落落的身体,俨然慢了许多。
孙遥看起来清风道骨,可毕竟是凡人之躯,哪里还能像他们一样,生龙活虎。
见此,韩木站立的双脚,微微挪动,长尾蝎子,伸出两个钳子,立刻爬上他的脚背,顺着他的衣摆,爬到他的腰腹,又变回了青色。
韩木将长尾蝎子放在手掌心,瞬间,它又变成了韩木的肤色,像是光着身子一样。
“去吧。”韩木长袖一挥,投掷之间,长尾蝎子已经准确无误地附在老虎的虎背上。
对于背上多出的危险之物,老虎毫无所觉,只是挥动前爪,跃跃欲动。
几个攀爬,长尾蝎子已经附在老虎的脑后,成了黄色和褐色相间的眼色,俨然成了老虎的装饰一样。
等到老虎察觉到什么的时候,长尾蝎子尾巴一扬,直接刺入老虎的脑后,两个钳子,也没有放过。
老虎狂吼一声,想要甩开脑后的长尾蝎子,只是,却怎么也甩不掉。
然而,老虎忽然安静了下来,只来得及扑腾了两下,身体已经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姿态似另外一只老虎,只剩下呜鸣哀嚎。
只是,这一只,比方才那只更加虚弱,顷刻之间,已经闭上了双眼。
长尾蝎子的毒,比之红蛇稍弱一些,但也足以致人死地。
此时,长尾蝎子才慢腾腾地拔出尾巴,宣示着自己的胜利,趾高气扬地爬回韩木的袖中。
“师父,五师弟,你们没事了吧?”眼见着老虎躺下,秋韵水这才估摸着不会给两人增添危险,跑到两人身边询问。
孙遥不声不响地跳落在韩木身边,握住他的手臂,掀开袖子一看,三道抓痕不轻,血迹鲜红中带着一丝暗色,像是细小的血块一样,应该是老虎之前啃吃过人肉时残留在指甲中的。
“只是普通的抓伤,并无性命之忧,韵水,先替韩木止血包扎,等进了沽州城内,再寻个地方,好好处理伤口。”孙遥的形容有些憔悴,仿佛很是疲惫一样,脸色比之前看上去略显苍白。
此刻,秋韵水和韩木才觉得,他们的师父,的确已经年事已高,比庄老夫人还年长几岁,若非还有一个药王谷,他早该是安享晚年之人了,不用操劳这些。
秋韵水点了点头,心中愧疚万分,自责自己不成器。
她沉默着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巾,在韩木的伤口处缠绕了一圈,这才打了一个结。
“五师弟,这样紧不紧?”
韩木摇了摇头。
“处理好了就马上离开,这里太危险了,兴许深处还会有饿狼饿虎出没,不是久留之地。”孙遥说完,催促一声,不再停留,径自离开。
纵然韩木伤势很轻,然而秋韵水还是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令他心底祈求着时间能够永恒的定格在这一刻,即便此处并非花前月下,即便此刻不是良辰美景。
然而,这个愿望在刹那间破裂。
两人路过两只老虎之时,一只老虎奄奄一息,另外一只毫无生机,两只老虎却还挣扎着想要爬到彼此的身边,秋韵水不觉生出几分怜悯之色。
“四师姐……”韩木催促了一句,师父说的不假,这个地方,既然有饿虎的出没,指不定还有其他饥饿难耐的猛兽。
“五师弟,兴许他们是被洪灾所迫,饥饿了出来觅食,正好碰上三具尸体,便当做了填饱肚子的食物。”秋韵水似乎在为两只老虎的行为开脱,又为两只老虎的下场感到悲哀,只是看到这么一幕,无法移开视线。
“四师姐……”此刻,韩木才清楚,秋韵水为什么会如此神色黯然。
“如果不是我惊动它们,你说,它们是不是不会攻击我们,我们也不会杀了它们?”秋韵水扑闪着一双清澈的水眸,就这么直直地望入他的眼底,让他不会有任何隐瞒。
“四师姐,这不关你的事。”韩木劝慰一句,“它们啃咬的是人,纵然已死,我们又岂能无动于衷?这就好比我们吃虎肉,其他老虎能视若无睹吗?这是对同类的维护,只有强者,才能活下。”
“可是……”秋韵水明白这个道理,而自己也差点成为虎口之物,余惊未消,只是心中仍然无法释怀而已,这也是一条命,只是在人的眼睛,不及人的性命珍贵而已。
医者父母心,让她如何视若无睹。
“韵水。”韩木反握住秋韵水的手。
秋韵水一怔,似乎被韩木的称呼给怔住。
“四师姐……”韩木马上反应过来,当即改口,知道自己所喜欢的女人善良,只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却时时刻刻都在上演,“给它们解药,也不是不可以,但它们活了,若是被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遇上,那么,死的就会是人,我们就间接害死了人。”
秋韵水一听,望着韩木手臂上的伤痕,老虎也没有对他们手下留情,方才若有丝毫差错,现在这个时候,就不是她怜悯它们,而是它们嘲笑她了。
思及此,秋韵水不再抱有愧疚之色,的确,人与人才是同类,这儿原本是郊外,有人居住,万一遇上,必死无疑。
而且,它们差点就杀了师父和师弟,有时候,以德报怨能化解恩怨,但对猛兽而言,要么避开,要么收服,若两者皆不行,那么只有一死才有一活。
“你们两个磨蹭什么,还不快给老子上马出发!”
一声斥责的吼声,自前方传来,还在僵持的两人,这才想起此趟的目的,他们是为了救人,不该在此耽误时间。
“五师弟,咱们走吧。”秋韵水移开视线,扶着韩木,自两只老虎身边走过,没有回头。
两人走后没有多久,林中,一阵摇晃,似有什么动静。
过了片刻,慢慢的,一直老虎,从林中缓缓走出。
老虎的身子,很是枯瘦,仿佛不是饿成这样,它的步伐很慢,神情也不对劲,呈现一副病弱姿态。
走了几步,老虎轰然倒了下去,奄奄一息。
不远处,地上躺着几人,形容枯槁,皆是毫无气息之人。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书籍
“前边就是沽州了。”孙遥扯着缰绳,遥指前边一座城楼,仿佛在说给谁听一样。
秋韵水抿了抿双唇,有一丝胆怯,她甚至不敢抬头遥望。
近乡情更怯,更何况还是时隔十来年。
“四师姐,还有我……和师父呢。”韩木骑着马,与她并排而行。
秋韵水微微颔首,露出淡淡的笑容,这才有了勇气看一眼。
此时,城楼还只是一个轮廓,模糊不清,上边站着一排穿着军服的士兵,很是密集,只有四人,在来回巡逻。
整座城楼,静悄悄的,像个死城一样。
“师父,怎么有些不对劲?”韩木轻轻蹙眉,越是这个时候,所有的兵力,不该用在镇守城门。
“看看再说。”孙遥一夹马腹,褐色骏马一骑当先。
临近城门,城门紧紧闭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城墙之上,的确站着一排身着暗红色铠甲的士兵,头戴盔甲,只是,全部是稻草人,只有那四个巡逻的,才是真正的士兵。
空旷的城外,毫无人烟,一旦有人靠近,当即就会被发现。
巡逻的士兵,一眼就看见立在城下的三匹骏马以及马上的三人。
“底下什么人?”一名身材挺拔的士兵俯首询问,看样子,像是这几人的领队一样。
“军爷,我们来自临州,要进城。”孙遥抬起头,阳光有些刺眼,他一手挡着,一边回道,虽然是仰望,但没有任何低人一等的架势。
“临州?来这儿做什么?不知道沽州闹瘟疫,来送死吗?”领头士兵没有好语气,“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不颐养天年,嫌命太长是不是。”
韩木脸色一沉,挪开挡在额头的手。
“瞪什么瞪。”士兵碎了一口,“吃饱了撑着,没事别来沽州闹事。”
韩木仰视的姿态,透着蓄势待发的狂潮,连城楼之上的人,都微微察觉到。
这城下之人,一个比一个有架势。
“狍子,先别骂人,我怎么觉得那白胡子老头有些眼熟呢?”旁边一名稍矮的士兵道。
秋韵水阻拦住韩木,缓缓移开纤白的手掌道:“军爷,我们正是听闻沽州闹瘟疫,所以这才日夜兼程从临州赶来,想探探沽州的亲人是否安康。”
听得如此清婉动人的声音,四人一下子锁定孙遥身后慢慢出现的那张倾国倾城的容貌,他们许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绝美的女子,一个一个愣愣出神,都忘了自己的职责。
“咳咳……”韩木生怕城楼之上的人听不到一样,重重地咳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啊。”狍子的语气,陡然转变,客客气气,“早说你们夫妻两人带着爷爷来探亲不就得了,我们也不是为难你们。”
秋韵水一怔,韩木这会儿却是通心顺畅。
“难道不是?”狍子生出疑问。
“额……”秋韵水咬了咬唇,脸上倏然带着绯红之色,望了眼韩木,勉勉强强应道,“是和相……公带着爷爷来寻亲。”
韩木一听,嘴角难掩一抹喜色,惹来秋韵水含嗔带怒的神色。
“对了,你们是哪户人家的亲眷,说来听听,看看我知不知道,也好告诉你们。”狍子好说话地道。
“我们的娘亲在药商秋家当厨娘,这都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又碰上这事,我们实在担心得很。”秋韵水凭着记忆,继续胡编乱造,当年,秋家里边,也就厨娘对她好点,她才记忆深刻。
“药商秋家?那可麻烦了。”狍子摇头道。
三人一听,脸色微变,孙遥和韩木齐齐望向秋韵水。
“秋家怎么了?”秋韵水攥紧缰绳问道。
“秋家前日里头奉命提供药材,只是,得病的人一吃,马上死了,不知道是大夫的问题,还是药材里边有问题,如今秋家老爷已经入狱受审了。”士兵解释道。
“什么?”秋韵水面色发白,却还力持镇定。
“你们也别太担心,秋家老爷出事,没有牵连众人,既然你的娘亲只是个厨娘,应该没有什么关系。”狍子安慰道。
“军爷,能通融通融,放我们进去吗?”秋韵水忽然萌生了已经站在秋家大门口的迫切想法。
“这个……”士兵一脸为难之色,“也不是我们为难你们,七王爷已经下了命令,不允许任何人入城,我们也没有办法,除非……”
“除非什么?”孙遥冷沉着声音。
“除非你们是钦差大臣,否则,绝无可能。”士兵说得语重心长。
“钦差大臣?”孙遥冷笑一声,“老子孙遥,奉皇命办事,没空跟你们嗦,马上开城门。”
孙遥已经失去了耐性,自报家门,等钦差大臣到的时候,沽州都已经成死城了。
孙遥?
这不是医圣吗?
“你开哪门子玩笑,你要是医圣,我就是……”
“对了,狍子,是了,他就是医圣,难怪觉得这么眼熟。”方才劝说的那名士兵恍然大悟,急忙阻拦没有眼色的兄弟,“几年前,我带我爹去过药王谷,正是医圣看的病。”
“真的?”狍子一听,低声询问。
“隔了有些年了,方才一时没有记起,这回我能肯定,他就是医圣。”稍矮的士兵道,“他后边的两人,肯定就是他的徒弟,药王谷里边,他们遮遮掩掩,现在回想起来了,有点能对号入座了。”
狍子一听,这一下麻烦了,脸色难堪,方才嚣张的气焰,大放阙词的架势,立刻缩水成泡影。
“你……怎么证……明自己就是医……圣?”狍子结结巴巴,心底已经相信,但又怕真是,这事万一被捅到王爷那边,他还有命吗?
“就凭老子这张脸,还需要证明吗?”孙遥提高了声音,“城门要开不开,不开的话,老子就回药王谷,没空替皇帝老儿办事。”
“狍子,快开城门吧,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情。”旁边的士兵劝道。
狍子一听,顿时慌了,立马吼道:“开城门”
嘹亮的声音,在城楼上响起,话音才落,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一条能容两个人通过的细缝。
三人牵动马头,依次进入。
甫一入城,饶是三人见惯各种场面,仍被沽州的景象所惊。比奇提示:如何快速搜自己要找的书籍
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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