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在密道中疾驰一截，出了洞口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这是金牙三在最初建立这座别墅时留下的密道，为的就是防止有这么一天。
    装醉的李大年翻身而起，一步跨到船头，将游艇停了下来。
    他回头望着那座号称罪犯天堂的城市，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惘。
    夜幕下的自由之都依旧灯火恍惚，甚至还能隐隐听到烟花绽放的声音。
    三位义子如此义薄云天，倒让他刮目相看，在几百名携带武器的特工精英围剿下，这三人的结果可想而知。
    李大年内心升起一种无法言明的悲凉，他突然发觉，善与恶不仅仅是相对的，而是混乱的。
    在一个人身上，永远都同时存在着善恶两面，但人与人不同的地方就在于，这个人善多一些，还是恶多一些。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金牙三的别墅就此倒塌，崩裂，一团巨大的蘑菇云缓缓升上天际，将璀璨的夜幕笼罩。
    自由之都，消失了！
    李大年露出一个自嘲式的笑容，他在感叹命运的捉弄。
    这世间的人相对于浩瀚无穷的宇宙，本就是蝼蚁，而蝼蚁的命运，似乎从不由自己掌控。
    李大年一把扯下人皮面具，狠狠丢到海水中，脱去金牙三的衣服，只留下一条短裤，扑通一声跳入海中。
    冰冷的海水刺激着皮肤，让李大年抑郁的心情有了些许缓解。
    前方是一片黑暗，静静游荡的鲨鱼只隐约露出一个怪物般的轮廓。
    李大年缓缓比起双目，思考着这些日子以来他所经历的人和事。
    曾经的夜帝冷酷无情，面对神武门总坛被血洗时，也能冷静如常。
    可为何面对自由之都的消失，内心中却有一种无法压抑的愤怒与悲伤？
    “李大年，你变了，变得太过多愁善感！”
    “如果再这样下去，你就不配被称为夜帝！”
    李大年陡然睁眼，周身气息爆棚，双臂一挥，陡然上冲。
    嘭！
    平静的海面登时炸开！
    暗夜中，李大年直冲百米，尔后浮在半空，面目肃静，眸子冰冷，宛若魔神降临。
    他望着前方渐渐散去的蘑菇云，陡然露出一个冷笑。
    他忽然明白，万物由恶生这句话并非是一种极端的，只针对与宇宙规则的描述，而是一种复杂的、混沌的，叫人迷惘的终极法则。
    凭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揣测宇宙之道，若深入其中，只能变得如现在这般，在善与恶之间摇摆不定，而忘了自己的本性与追求。
    三位义子的死，很壮烈！
    也令人感叹！
    但夜帝，绝不应因此事耗费过多的心力。
    李大年几个纵跃跨过百丈大海，落到自由之都岸边的沙滩上。
    就那么赤着神，只穿一条短裤，穿过三条街道，来到神武门联络处。
    此时联络处的人早已下班休息，只有怒涛还住在这里，当李大年进入办公室的楼层内时，怒涛就醒了。
    老刺客的面前是一排排监控画面，当看到夜帝那副像是从地狱归来的模样，怒涛愣了一下，随即啧了啧嘴，“我滴个乖乖，这小子的身材可真棒！”
    怒涛出了宿舍，一拐弯来到自个的办公室，打开灯，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李大年也同时走了进来，门没敲，是直接踹开的。
    怒涛已泡起了茶，还是他吹牛比的那种二百年茶叶。
    “门主，你这是刚洗完澡？”
    怒涛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须，面上淡定如常，没有对李大年的奇怪举止表露出任何情绪。
    李大年一屁股坐在他的对面，端起滚烫的水壶吸着壶嘴咕咚灌了一大口，也不觉得有任何不适，笑了笑道：“心情不好，在海里游了一圈，爽快多了。”
    怒涛这才露出一丝微笑，“作为刺客，门主似乎不应该有这么多的情绪波动！”
    李大年淡淡道：“以后不会了。”
    怒涛道：“那就好！”
    老刺客拿回水壶，重新填水，煮开，泡好茶，端到夜帝面前。
    “喝茶！”
    夜帝端起一饮而尽，样子就像喝酒，豪气干云。
    “红晶已经送了回去，上边对你这次的任务很满意！回去之后，你会得到嘉尚！”
    怒涛笑道。
    夜帝微一运气，将身上的海水蒸干，在黝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盐渍，配合着他那钢铁一般的肌肉与怵目惊心的伤疤，恍若一副印象派大师画作，有种别样的美感。
    “关于我说不干神武门门主的事只字未提，就说明你一定没向上边汇报了？”
    怒涛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没有。”
    “为何不提？”
    “因为不该提！”
    夜帝眯眼一笑，“确实不该你提，这件事应该我亲自提！”
    怒涛轻声道：“你还是打算辞职？”
    夜帝轻轻摇头：“我打算做回自己！”
    “什么意思？”
    李大年只笑了笑，没有回答。
    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但这次是慢慢的轻抿，这样好的茶叶，放在以前，夜帝也绝不会浪费。
    “自由之都的事已经结束，我该回去了！”
    怒涛起身道：“我马上去安排！”
    李大年点点头，问道：“以后的自由之都，会变成什么样？”
    怒涛笑了笑：“仍然是一座支持灰色交易的城市，不过以后由神武门来掌控，换言之，也就是汉国来掌控！”
    李大年轻笑道：“别的国家能同意？”
    怒涛道：“在公平交易童叟无欺这件事上，汉国在国际上一向享有盛誉！而以后的抽佣，也将以股份比例的形式，分给这次前来行动的三十六国！唯一的区别是，这里不再有罪犯！”
    “资源共享啊！”李大年笑了笑，不再为此事多想，国家层面的事，本就与他无关。
    做这颗棋子，也是职责使然，辞去神武门门主位置只是一种逃避，若想不任人摆布，就得迎难而上，拿出自己的底气来。
    “别忘了给我拿两件厚衣服，汉国那边冷！”
    不一会，老刺客去而复返，拿了两套羽绒服以及一些衣服，丢给李大年后便道：“楼顶上有私人飞机，你先坐上去C国，凌晨五点第一班飞机可以回汉国！”
    “多谢！”
    李大年迅速穿上衣服，跟随怒涛来到楼顶，一架直升机已经启动。
    李大年跳下飞机，回头对怒涛道：“老前辈，你觉得金牙三本人，该不该死？”
    怒涛一愣，不知门主问这句话的意思，但就他本人来说，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稍微想了想，便道：“他的生死应该由上边决定，上边让他死，不该死也得死，上边不让他死，该死也不用死！”
    李大年莞尔一笑，“我就当你放了个屁！”
    直升机缓缓盘旋，飞向夜空。
    李大年透过窗子，望着还弥漫着硝烟的自由之都，目光从无神到有神。
    不管善与恶到底是什么，但这个世界，永远是残酷的。
    而一个人要做的，就是在这种残酷的现实中生存下去，好好的生存下去。
    一个半小时后，直升机停在了C国机场外边，票已经买好，李大年告别开飞机的飞行员门徒，来到候机室等了一会，便坐上了飞往汉国金都的航班。
    李大年的座位是头等舱，一切都很舒服，旁边只有少数几个人，看上去都很有派头。
    空乘小姐一个个甜美可爱，语声温柔，展露着一双双修长美腿，在过道里走来走去。
    李大年眯起眼，用久违的浪子心情欣赏了一番春光美景，只觉内心开朗不少。
    这次回去，一定要跟豌豆好好呆上几天，不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