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手臂回收，已无生机的王天德轰然坠地。
    拿着手边桌上的餐巾仔仔细细地将手擦试了一遍，半分钟后，被血水浸透的餐巾飘然与王天德的面首之上。
    “没吓到你吧？”
    姜南转身话语平和，未因王天德等人牵起丝毫波动。
    撑着楼梯把手直起身子，林熙一瘸一拐地进前了一步。
    “没事。”
    摇了摇头，林熙淡然一笑。
    姜南做的这些，比起自己家中五年前血淋淋的惨案的，已是稀松平常多了。
    “还没请教，你们两位是……”记忆中自己并未有什么相交甚深的朋友，林熙朝姜南和银狐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我们是你哥哥林雄的战友。”
    “这次，是送他回家！”
    林熙对此间的反应，姜南有所动容。
    一个女子，需经历多大的变故，方能对生死熟视无睹。
    不过纵使她心中饱受风雨，有些事情。
    还是避不过。
    姜南缓缓侧身，露出银狐手中的骨灰盒。
    林熙心中原有的一丝希望之火，顷刻扼杀。
    整个娇躯颤抖如筛糠，语气依旧是平和。
    “能不能说说，发生了什么？”
    紧握的粉拳，逃不过姜南的眼睛。
    “南境之战，王师凯旋之际惨遭埋伏。”
    “你哥哥林雄，为了全军将士，独自一人断后，壮烈牺牲！”
    壮烈牺牲！四个字落在林熙心头，她笑了。
    笑容极美，十里春风，不过如此。
    “我也听说南境大捷，原来是我哥哥的功劳。”
    “他是英雄，那便好！”
    心中悲怆至极，脸上依旧坦然自若。
    莫说姜南，银狐扪心自问。
    同为女流，她都未必能做到如此坚毅。
    “哥哥回家了，能让我跟他独自说会儿话吗？”
    林熙的请求，姜南不会拒绝。
    点了点头，她便小心翼翼地从银狐手中接过了自己哥哥的骨灰盒。
    看其转身，脚下踉跄。
    银狐要上前相扶，林熙淡笑婉拒。
    我自己可以。
    这是她眼中传递的信息。
    一步、两步，林氏药膳鸡二楼的房门轻轻关上。
    尽管已经极力克制，半分钟后，怯哭声还是飘了出来。
    “哥！”
    “哥！你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久！爸妈临终，我没有哭，是因为我相信你会回来！”
    “保家卫国，你英魂不朽！可是小家呢，双亲死不瞑目，你就不管了吗？
    就要留下我这么个残废吗？
    你回答我啊，哥……”至亲身亡，这悲，镇天彻地。
    回想起林熙单薄的身子，跛着脚将林雄带回房间。
    姜南目光冰冷。
    “查，这些年林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另外，霸天集团，你亲自去一趟。”
    得令，银狐点头。
    默默转身退出了林氏药膳鸡。
    一个小时之后，二楼的房门再次打开。
    林熙重整妆容，眼中还是难抹哭过的痕迹。
    “与你同行的那位呢？”
    林熙艰难地走下楼，姜南温和相对。
    “她叫银狐，出去采购些东西。”
    点了点头，林熙露出一丝歉意。
    “实在抱歉。
    你们是哥哥的战友，我本该好好招待你们。”
    “但是今天家族急召，我恐怕是不能作陪了。”
    闻言，姜南摇了摇头。
    “无妨！即是林雄的长辈，我理应前去拜访。”
    “一起吧！”
    林熙一楞，看姜南眼神坚定。
    “这……好吧！”
    应允之下，林熙和姜南并肩走出餐馆大门。
    看着娇弱的身子艰难地从路边推出一辆电瓶车，生活之艰难，姜南可想而知。
    “我来载你吧！”
    姜南一手稳住摇摇欲坠的电瓶车，林熙有些为难。
    “你远来是客，这不太好吧！”
    示意其松手，姜南大马金刀落于坐垫三分之一。
    “我跟你哥哥情同手足，应该的。”
    姜南语调平和，眼中却是不容置疑。
    已经这么说了，林熙也不好推辞。
    一路上，姜南开的很稳。
    车速不快，以至于林熙不用扶着自己。
    男女有别，故人之亲。
    姜南克己，不想越礼半步。
    堂堂南境战神在大马路上，用电瓶车载身患残疾的女子。
    恐怕他麾下之人见了，都会惊爆眼球。
    ……林家，明珠市的新贵名门。
    下车，林熙指点姜南将电瓶车停在大门外不显眼之处，便一同走进了大宅。
    “哟！这不是我们林家大小姐吗？”
    “脚虽然瘸了，这明珠第一美人的架子倒是没落下。”
    “一家人足足等了你一上午，谱够大的！”
    刚一进门，原本还在指使下人打扫的中年贵妇，阴阳怪气地迎了上来。
    “林熙，你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是来干什么的，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还敢带个男人来！”
    林芳，林雄和林熙的大姑。
    上流社会鄙夷的眼神，一扫姜南。
    “平时，还以为你多贞洁烈女呢！”
    “原来也是个正常女人嘛！有需要，倒是也会找小白脸！”
    瞥见到姜南眼中的寒芒已经锁定林芳，林熙还念及长幼之礼。
    “大姑，你别乱说！”
    “这是我哥哥的战友。”
    “哥哥壮烈于沙场，姜南把他送回来。”
    林熙的解释，林芳双臂交叉与身前“哈”地抽了抽身子。
    “早就叫他别去当兵！”
    “自己爹妈死了，都没回来看一眼。”
    “现在好了，连自己都死在外边了吧！孤魂野鬼，活该！”
    “啪！”
    林芳话音落下，眼前虚影一晃。
    却是姜南一巴掌打了上去。
    所幸念及林雄的面子，她嘴角只渗出了血丝。
    这一巴掌，林芳直接被打蒙了。
    自从五年前，林家鱼跃龙门成为明珠市新锐名门。
    已经有多少年，没人敢打自己了。
    可就是眼前这个跟自己死鬼侄子林雄一样的大头兵，居然赏了她一巴掌。
    “小畜生！你敢打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林家的大姑奶奶！”
    “敢打我！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话落，姜南缓缓抬眸，看向林芳。
    “你若敢说一句，不姓林。”
    “这个字，我可以教你！”
    姜南话很短，音不高。
    但只一个眼神，震地林芳“噔噔噔”向后连退三步。
    仿佛自己跟前的，是一匹嗜血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