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了地方，顾言和余秋也见到了这位叶成中的模样。
    大佬自有大佬的气场和威严，何况此刻他还带着怀疑，表情上并没有非常轻松，自然无法让人如沐春风什么的。
    刚出新手村的余秋有点懵，就像10年刚开始准备做事业一样，强行镇定地走在顾言旁边。
    转头看了看，顾言刚好在看他，脸上露出个很温和的笑容，眼神里是鼓励。
    余秋心里安定了很多。
    非爷变成了顾言，但共同的经历还在，情分还是那个情分。
    余秋又转头看了看雷布斯，平日里胸有成竹、嘴角总是挂在淡淡笑容的他，现在却时不时地偷偷看看顾言。
    见到余秋在看他，雷布斯居然对余秋露出一个苦笑。
    余秋领会不到他是什么心情。
    一路沉默着走到了一间会客室，房间里除了留下了一个工作人员，连叶成中的秘书都不在，看样子是雷布斯在车上跟他交流过。
    顾言觉得挺好，省事。
    叶成中已经看向了顾言，斟酌着语气，凝重地问道：“顾先生，雷总已经简单向我介绍了一下。我需要了解清楚，你的用意是什么？”
    顾言坐在沙发上，神色自如地说道：“我现在是个顾家的男人。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我的家，这片土地也是我的家。”
    余秋和雷布斯都看着他。
    没有正面回答，但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就听顾言继续说：“既然是您第一个出面接触到我，后面打交道的机会不会少。我理解叶部长的顾虑，不过您也清楚，我既然以这种态度出现，就是善意的。相比起这些细节，把重要的事先安排好才更重要。”
    叶成中想起雷布斯在车上说的。
    至少那个增强现实眼睛是真得不能再真，背后体现的硬件性能强到难以想象。
    是不是量子计算机，他既然敢以这种方式接触高层，自然有把握得到专业的验证。
    而且，雷布斯和这个余秋也已经相交多年，对他的能力清楚得很。
    现在看来，这个余秋只是跟着他这个姐夫学了些皮毛，就能那么厉害。
    叶成中沉吟一下，点到了这个问题就翻过去了，认真问道：“你带来的技术，是全部还是？”
    顾言笑了笑：“冰山一角，九牛一毛。”
    说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东西太多了，就算以国家的力量，消化起来也得要个几十年。所以说，想请您向上汇报，因为我并不想贸贸然直接对话，免得引起误解。这其中，还有些事情，您最终适不适合知道，要看元老们的意见。所以，我认为现在说更多不合适。”
    叶成中心里一凛，他说不想贸贸然直接对话，那就是有这个能力。
    想起自己知道的量子计算机的能力，对于破解现有计算机技术的加密算法手到擒来，确实又这个可能。那样的话，确实容易引起误解。
    他沉吟着说道：“今天时间已经太晚，我可以先向有关领导的办公室汇报。”
    顾言点了点头：“我都行。”
    看他态度确实一直非常随和，不像是带着特别的目的而来，叶成中更放心了一些。
    想到他说量子计算机都只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毛，叶成中掂量着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但饶是如此，他仍旧要做到有把握一点。
    于是他沉声说道：“对你带来的东西，我需要做个检测。”
    顾言笑着说：“我不介意，事情知晓的范围您控制好、人可靠就行。”
    “我可以把东西带走吗？”
    顾言很干脆地说：“没问题，我把接入系统的临时权限设置好了。操作系统很傻瓜的，不用专门教。但是别物理破开了，搞坏了现在可造不出来，刮些外壳检测材料不影响。”
    叶成中没想到他这么干脆，于是就站了起来伸出手：“必要的流程请你理解。后面的事情我来安排，最快的话，就是明天上午。顾先生，安排定下来了我联系你们。”
    顾言跟他握着手就说道：“行，那我们先回去。”
    来得快，去得也快。
    叶成中在会客室里坐了一会，头脑中快速地思考着。
    房间里留下来的年轻人问道：“需要控制一下吗？”
    叶成中摇了摇头：“不要轻举妄动！他有这个能力的话，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有十成十的把握。你多跟雷总联系就行，何院士到实验室了吗？”
    “到了。”
    叶成中站了起来说：“只能这么晚辛苦一下他了，走吧。”
    年轻人提着箱子跟在了他的后面，车子又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深夜的燕京消去了夏日的热气，但路上的车子仍旧很多。
    平静的都市夜空里，无声的时代巨浪正在酝酿。
    ……
    回到了酒店的房间，已经十二点多了。
    两个人冲完了凉，各躺一张床。
    余秋睡不着，就说道：“哥，回头我跟你一起去吗？”
    “一起去。”
    余秋有点想不通：“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事情，你有一些急切？你刚回来没几天，就把这个事提上了日程。”
    顾言沉默了一下，先打趣了一句：“不是你老催我吗？你以前也是没什么野心的啊。”
    “……我这跟野心无关，纯粹是好奇。”
    房间里灯已经关了，顾言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道：“原来做顾言的时候，一心想着出人头地。后来做猫的时候，只想能像你一样，过上幸福美满的小日子。但在那边的时候，看明白了一个道理。时代的剧烈变化，对千千万万的家庭，影响太大了。你看过我留给你的东西，应该知道如果发展不变，几年后会发生什么。”
    余秋沉默了一下，小声问道：“后来……打起来了？”
    “顾松曾对我说，他有点后怕和后悔，没必要太过于谨慎的。当然了，也是他那个时候力量相对弱小的原因。那边后来的发展，有点疯狂，蘑菇是真炸了。”
    余秋心里一颤。
    顾言就轻声说道：“阿秋，我仍然是只想过着点幸福美满的小日子的。但小日子，仍然是在大的时代背景下过。我恰好有了这份能力，就把这份小日子保护得更稳固吧。咱们男人不就是这样吗？我问过欣雨，如果我就在陈家湾隐姓埋名，平静地过完这一生，怎么样。”
    “姐怎么说？”
    顾言笑道：“她鄙视我了，说那不就像还是被割了一样吗？”
    余秋笑出声来：“那怎么能一样？”
    “她说有了能耐不用，跟被割了有什么两样？”顾言笑着说道，“对你来说，对我来说，已经有足够的幸运，能过上自己幸福的小日子了。过了那个只追求这一点的阶段了。再接下来，做什么事情，别忘了初心就行。等我在燕京安排完这些事情，就在陈家湾操作后续。”
    余秋也想起何诗说过的话：“公司里的事情，该忙还是忙，但心要在家里，有时间了多陪陪就行。公司也有那么多人，指望跟着你发展呢。”
    他说道：“我明白了。”
    顾言问道：“反差很大吧？”
    “是啊。”余秋感叹道，“突然层次不同了。”
    顾言看得很透一样：“会习惯的。走出习惯的舒适区，是会这样。好了，别想太多了，睡吧。”
    余秋觉得这样挺好的。
    顾言回来之后，还喜欢开玩笑，但也没有像以前一样那么毒舌了。
    不管以前当猫的时候他再怎么接受命运，终究是意难平吧。
    现在，是更厉害的他，也是更成熟的他。
    自己经过这三年多，不再是以前懵懂无知的余秋了，是驾驭得住一家大企业的老板。
    他经过了二十多年，自然更加不同。
    但没忘了初心，一切就还是原来的模样。
    前方的舞台更大了，自己要怎么做？
    旁边顾言的呼吸声平缓了起来，余秋还在思索。
    没错，自己本来也是想做好文化输出这件事的。
    现在，不是更有条件了吗？
    ……
    凌晨三点多，整座城市都进入了极度的宁静。
    在科学院计算所的一间实验室里，叶成中仍旧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等着何启平院士的检测结果。
    整间实验室都没有外人，检测是他亲自操刀的。
    听叶成中是量子计算机的时候，何启平合不拢嘴，下意识地就想驳斥他是不是让人骗了。
    但东西都在这，这么晚请他过来，现在就是要验证一下的。
    而他拿到东西之后，看到机器上的接口，就觉得有点荒诞。
    如果量子计算机都能发展到这样小型化的阶段，怎么还会是现在的usb和hdmi接口这些？不会有同等技术水平的信息输入输出方式吗？
    但叶成中说别人也没说该怎么操作，傻瓜式的，不用教。
    何启平是院士，不是傻瓜，当然就按自己熟悉的方式，尝试去看看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
    然后他就沉迷到现在。
    叶成中坐着坐着，感觉自己打个了瞌睡，瞬间惊醒。他站了起来紧紧眯了一下眼睛就睁开，走到了何启平身后问道：“怎么样？”
    就见何启平脸上泛着难以压抑的兴奋导致的红：“冰山一角……但，最基础的算力比较是出来了……这！不可思议！”
    “这么快？”叶成中有些不相信。
    何启平解释道：“对方显然是知道我们准备怎么验证的，它的操作系统里，已经预先安装好了各种类型的应用程序。之前计算所调用超算的算力，做过很多方面的计算，有现成的结果。用它来算一算，验证一下计算用时的差距就行。”
    “结果呢？”
    何启平轻轻抚摸着这个极致的小圆柱，用珍惜又喜爱至极的语气说：“应该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这里面，有难以想象的电池技术，有室温超导体……从材料到工艺，从硬件到软件……太珍贵了！就这一个东西，就能让整个国家的科研水平插上一对翅膀……不！是直接坐上了火箭！这东西哪里来的？我怎么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叶成中放下了心，想起那个顾言所说的，这都还只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毛，他克制住内心的情绪说道：“今天晚上的事，是最高级别的机密。后续，会请你参与的。东西，我得先带走。你赶紧回家补个觉，也许天亮之后，还要请你去详细汇报检测结果。”
    何启平就依依不舍地看着叶成中把东西带走了。
    补觉？这还怎么睡得着？
    叶成中也并没有回去补觉，甚至没有先打电话，上了车就说道：“去枢海！”
    时间已经是凌晨快五点，天边已经有隐隐的曙光。
    车子到了地方，例行程序检查之后就放了行进去。
    叶成中和提着箱子的年轻人，一路来到一栋古色古香的房子面前。
    看了看时间，他想了想就直接敲门了。
    过了一会，一个人打开门，是刚睡醒的模样。
    看到叶成中，他就诧异地问：“叶部长，这么早过来，有什么急事？今天没安排什么特别的会啊。”
    叶成中笑道：“我一宿没睡，事情很大，进屋说。”
    东方的天空渐渐漫出红霞，朝阳渐渐升起。
    六七点钟，开始有很多电话从这边打出去，各方重要的人开始接到紧急的通知。
    酒店里，顾言和余秋在七点半才醒来，然后开始刷牙洗脸准备吃早餐。
    余秋问：“等通知的时候，我们干点什么？”
    顾言吃着酒店里的炸酱面刚说道：“不用安排，肯定很快，你要相信咱们上面的效率。”
    雷布斯的电话就进来了：“我在路上了，八点钟出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