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性爱让苗俊暂时忘记了烦恼，而在结束后，空虚裹挟着困扰卷土重来，不留任何喘息的机会。
    老黑抽了两张纸，轻轻擦拭着苗俊臀间溢出的白浊，抬头问道：“洗洗吗？”
    苗俊仍在轻轻喘息着，摇了摇头，爬到床头，探着身子在柜子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了一盒烟、一个打火机、还有一个烟灰缸。
    他趴在床边拿着烟盒反复看看，发现上边并没有保质期之类的内容，便不管不顾地磕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拨了拨打火机，却没点上火，他拿着打火机又研究一阵，摇晃摇晃，抠了抠上头的拨片，才终于打着火，燃上了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被呛得连连咳嗽几声，抬手擦了擦眼角，弹弹烟灰，翻过身来，将一个抱枕垫在身后，靠着床头板半坐半躺，又抽了一口。
    老黑愣愣地看着苗俊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神色淡然地吞云吐雾，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只一味地傻傻看着他。
    他隐约记得，这烟还是白烨清留下的。
    苗俊从来没有抽烟的习惯，白烨清却时不常就要来上一根，苗俊为了他四处掸落的烟灰和好几次不小心烧穿的床单、熏黄的桌面没少生气。
    苗俊是在分手前学会抽烟的，当时为了白烨清要离开B市的事烦恼不已，他鬼使神差地拿了白烨清的烟来抽，吸入肺中时虽然刺激得他涕泗横流，却真的意外地缓解了些焦虑的心情。
    两人分手后，白烨清将烟和打火机落在了这里，苗俊收拾屋子时偶然发现，犹豫很久，也没有扔掉，而只是塞进了床头柜深处，没想到真的还有再需要它的一天──就是不知道过期没有。
    “哥，”老黑迟疑着开口道，“别抽烟，不健康。”
    烟雾从苗俊的鼻腔中喷出来，他掸了掸烟灰，说：“就一根，没事。”
    老黑鼓了鼓嘴，也爬到床头，伸手去拿烟盒，苗俊连忙抓起烟盒往远处伸了伸，说：“干嘛？”
    “你抽我也抽。”老黑气鼓鼓道。
    “啧，”苗俊皱着眉用手肘顶了顶老黑的胸口，“别闹。”
    “既然一根没事，为什么不让我抽？”老黑犟着脾气问道。
    苗俊没了耐心，又推了他一把，“我烦着呢！你消停会儿！”
    苗俊的音量稍微拔高一点，老黑便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地垂着头坐在边上，等着他慢悠悠地将一支烟抽完，捻熄在了烟灰缸里，尚未散去的烟扔在头顶缭绕。
    老黑悄悄拿眼看着苗俊，他背靠在抱枕上，双手在腿上随意地交叠着，养着脑袋倚在床头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身上尚有未干的汗渍，颈项胸膛还有乳头上他刚刚留下的吻痕齿音也尚未退去，朦胧的灯光照在身上，没有一丝情欲的气息，却充满了天然的诱惑。
    老黑动了动喉结，思忖良久，开口问道：“哥，你在想你爸的事吗？”
    苗俊瞪着天花板上的灯罩，眨了眨眼，静默许久，“嗯”了一声。
    老黑转了转眼珠，磨蹭到苗俊身边，挨着他坐在床头，抬手揽住他的肩膀。
    苗俊无意识地配合着他的动作调整了一下坐姿，顺势靠在了他的胸口。
    “你打算怎么办呢？”老黑问道。
    苗俊愣愣地看着被子起伏中勾勒出的老黑修长的双腿，脑子一片混沌。
    “不知道。”他如实答道。
    “你要……给你爸拨视频，问问他吗？”老黑又问。
    苗俊叹了口气，说：“不想问。”
    老黑想了想，说：“你生他的气吗？”
    苗俊苦笑两声，说：“生气？这个词份量太轻了，我一直以来最看不起的就是骗婚的gay，结果到头来，我爸居然就是这样的人。”
    说着，苗俊又撑着坐直了身体，“啧”了一声，说：“我真想不通，我爸怎么会是gay呢。”
    老黑歪头看着苗俊，思考了一阵，说：“你不是说，gay是会对同性产生性欲的、不对异性产生性欲的吗？”
    苗俊抬眼看了看他，说：“对，但是……但是……啧……有点难解释……你比如说我吧，我是同性恋，喜欢男生，但是……但是如果在一种非常极端的情况下，我必须跟女生发生关系……那……那我也是可以做到的……”
    话还没说完，苗俊却看见老黑已经露出了满脸慌张的神色，忙又解释道：“只是举个例子！举个例子！我不跟女生那个的！我……我除了你，都不会跟别人那个的！”
    老黑还是不太放得下心，抓着苗俊的手说：“你保证？”
    “保证，保证。”苗俊笑得有些无奈。
    老黑放下苗俊的手，又琢磨一阵，说：“如果你说是非常极端的情况，那也不能怪你爸吧？阿姨不是也说不怪他吗？”
    苗俊听言，又叹了口气，说：“话是这么说，但是我觉得骗婚真的不能原谅，是对所有人的不负责和欺骗，我妈说不怪他，那是我妈太善良。”想到云雅，苗俊心里又难受起来，“我妈真是太委屈了，这样的苦都自己忍着……你说我当初跟她出柜的时候，她得多痛苦啊……就那样他都接受我了，我还这样对他……我……我……”
    苗俊一边说着，一边觉得心里愈发堵得慌，连连用拳头轻捶着自己胸口，语气也哽咽了起来。
    老黑心中慌乱，连忙抱住苗俊，手掌在他背后反复摩挲安抚着。
    苗俊努力地做着深呼吸，尽管心中痛苦非常，却不想为此落下软弱的泪。
    “哥……”老黑忐忑地开口，“我不会安慰人，但是……但是你看你爸这么多年，一直对你这么好，阿姨也是，用更委屈的方式，也一样对你好。他们当初的事情，他们自己都不纠结了，我觉得，你也不要为他们的事难过了。他们就是不想让你难过才瞒着你的，对吧？”
    苗俊听了老黑的话，愣了好一阵，挣开他的怀抱，轻轻捧着他的脸，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说：“我们老黑什么时候这么懂人情世故了？这是公关课学出来的？”
    老黑眨巴眨巴眼：“我就是……单纯这么想的。而且……也不想让你难过。”
    苗俊心中愈发温暖，又点头笑了笑，说：“老黑，谢谢你。我可能没办法立刻就不难过了，但是你说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会慢慢调整的。”
    老黑看着苗俊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点点头，说：“慢慢调整吧，不难过就好了，想想每天能见到那么多有趣的人、吃到那么多好吃的，多开心啊，不要难过。”
    苗俊眼眶一热，用力地拥住老黑，说：“我想到有你在身边，我就很开心了。你说我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有你这么好的另一半啊。”
    老黑嘿嘿一笑，说：“我想到有你在身边，更开心！我才是上辈子积德呢！”
    苗俊笑着抬手蹭了蹭眼角，侧头在他耳边呵气说：“大宝贝儿，咱们能再来一发吗？”
    老黑顿时眼睛一亮：“能！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