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转头去看白烨清，也是一样欲语还休的浅笑，眼中似乎还莹莹地闪着光。
    老黑猛然意识到，这是他们旧情人的相会。
    他心里忽然觉得非常不舒服。
    “哎哟，老相识呀！”男公关在一旁笑道，“来来来，别站着呀，坐！坐！”
    三人被热情地请上了座，苗俊正坐在了老黑和白烨清当中。
    有人向服务员招呼了一声，各式佳肴立刻一一端了上来。
    白烨清作为游戏团队的老大，主动起身提了一杯酒，带着手下们一同敬了敬老黑和苗俊，拜托他们在代言活动中多多费心。
    这种程度的应酬，老黑早已经过了专业的训练，本不在话下，可是面对白烨清，又看着苗俊阴晴不定的神色，他竟有些支支吾吾地答不上话。
    苗俊的心思也正烦乱，顾不上他，好在男公关有眼色，忙说了几个笑话带动气氛，才化解了小小的尴尬，招呼大家开了席。
    “你怎么好好的突然改行当经纪人了？”白烨清给苗俊夹了一筷子菜，是他一贯爱吃的笋尖，“我之前看那个微博觉得有点像你，还没敢信呢，结果还真是？”
    苗俊勉力笑笑，拾起筷子，夹起笋尖放入口中，咀嚼片刻，吞下，淡淡答道，“干得没意思，就跳槽了。”而后又抬眼看向他，问道，“你呢？怎么跳槽到这家来了？当初不是为了坚持对老东家的爱才非要来S市的吗？”
    白烨清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人为财死呗，猎头把我挖过来的。”
    苗俊哼笑了一声，“原来你也没那么坚持啊。”
    白烨清则笑道：“你也是啊，还以为你要在银行干一辈子呢。”
    老黑在一旁听着，琢磨不出两人话中的意味，但看苗俊吃了白烨清夹的菜，便也不甘示弱地给苗俊夹了块肉。
    苗俊听了白烨清的话，心里拱起了一股火，看着碟子里的肉，完全没有食欲。
    一年前白烨清得到了调任公司S市总部的机会，在得到通知的当天便做出了决定，回家后才告知苗俊。
    苗俊为此感到错愕，面对突如其来的分别有些不知所措，便问白烨清如何打算，是不是想让他一起陪他到S市去。
    “这个我不能替你做决定，毕竟是你自己的人生大事，我不能说就让你辞职，跟我一块儿走，万一将来感情出了什么问题，我负不了这个责任。”白烨清这样答道。
    苗俊为白烨清的态度感到恼火，在他看来他根本就是只考虑自己，不在乎两人的未来，也不愿意为彼此负责。
    但白烨清态度如此，他则需要谨慎考虑，纠结许久，也不知该不该和白烨清一起离开。
    他不像白烨清，无论在B市还是S市都是一样的闯荡，他在B市土生土长，尽管生活中有各种的不如意，但他仍不愿离开故土。
    最痛苦的地方在于，这样的分别没有期限，并不像外出就学或者外派工作，无论三年还是五年，至少还有个归来的时候，如果两人就此分开，说不定从此就永远天各一方了。
    考虑了很久，苗俊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放弃了这段感情。
    他的决定中带着一丝赌气的成分，他说：“你看吧，我不会去的，你要走，咱们就分手吧。”
    而白烨清则在感情和事业中选择了后者。
    分手后苗俊度过了很长一段痛苦的时光，白烨清是他的初恋，两人的感情一向稳定甜蜜，双方的父母也没有太多的阻挠，朋友们也对他们一致看好，却没想到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无疾而终。
    可现在，他得知白烨清当初那么坚持要到S市来追随老东家，竟然就因为猎头的挖角而轻易放弃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感情和伤心都非常廉价。
    可是白烨清也质疑了他放弃银行工作的行为，像是在问既然你也没有非要留在银行，当初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换工作是因为苗帅吗？”白烨清又问道，他的手轻轻拨着转盘，目光在旋转的菜色中流连。
    “是。”苗俊心里涌起报复的冲动，故意拉了拉一旁老黑的手，“苗帅对我很好。”
    老黑的手忽然被苗俊握住，心中顿时大受鼓舞，又夹了一块肉给苗俊，说：“哥，吃肉。”
    苗俊听了，微微侧过头，在老黑耳边低声说：“叫我俊俊。”
    老黑愣了愣，还没回过神来，白烨清却笑道：“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弟弟？”
    苗俊冷笑一声，说：“所以你也没那么了解我。”
    白烨清勾了勾唇角，“但是至少我了解你爱吃菜，不爱吃肉。”说着，又给他夹了一片娃娃菜。
    苗俊身形僵了僵，笑着拾起筷子，说：“我现在变了，就爱吃肉。”说着将老黑给他夹的两块肉一口吞下，然后又给老黑加了两块，说：“别光给我夹，你也吃。”
    老黑眨巴眨巴眼，连忙抄起了筷子。
    白烨清淡然地看着苗俊和老黑亲昵的举动，沉默片刻，又开口问道：“小黑怎么样了？”
    苗俊猛然怔住，下意识看了一眼老黑，老黑也愣愣地看着白烨清。
    “有没有照片或者视频什么的？”白烨清又道，“好长时间没见着我儿子了，还挺想的。”
    苗俊张了张口，说：“送人了。”
    “送人了？”白烨清微微诧异。
    “嗯。”苗俊用力握了握老黑的手，“苗帅不喜欢狗，我就送人了。”
    白烨清眼神黯了黯，笑容渐渐消失，低头吃了两口菜，没再主动搭话。
    老黑看着白烨清失落的眼神，又扭头看看苗俊颓糜的神色，心里也跟着低落了下来。
    饭后又去唱了歌，应酬到了两点多，苗俊以要早点休息准备明天的活动为由，带着老黑提前离席，白烨清主动送两人回酒店。
    到了酒店门口，苗俊正要冷淡道别，白烨清却忽然开口道：“可以单独聊两句吗？”
    苗俊想了想，挽着老黑的胳膊说：“要问我男朋友。”
    老黑下意识地挺起了腰，他看看白烨清，又看看苗俊，实在猜不出苗俊想让他说什么，纠结片刻，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说：“有什么话……当着我说吧。”
    苗俊暗自笑了笑，抬头道：“听到了吧？”
    白烨清神色黯然，沉默半晌，开口道：“想跟你道个歉，当初我的决定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