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电子设备当然就有可能出错。
    但是脸书这两台量子计算机除了最初测试环节外，还真没有在运行过程中报过错。
    即便运行中偶尔出现错误但本身的自修复系统会很快纠正错误，并继续进行任务，基本上技术人员只会从同步上传的系统日志中发现这些错误。
    像今天这样停机报错的情况自从正常运行以来，还真没出现过，这大概就相当于经典电子计算机的蓝屏报错，没人敢不慎重对待。
    要知道这种大型量子计算机重启可跟普通的电子计算机重启不太一样，中间无数的数据丢失就不提了，光是重启大概就要一小时时间，还不提中间记录问题，解决问题的时间。
    这样一天报错个两、三次，三分之一的时间可就白白浪费了。
    真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大概也能直接下岗了。
    然而当他们翻遍所有的操作手册，硬是没有找到pdt0824ct81跟pdt0824ct82对应的错误代码。
    这就很尴尬了。
    好在对于这种情况有标准的操作流程。
    值班的技术人员，收集了所有错误信息之后，然后按照操作规范重启量子计算机便可以了。
    说起来重启量子计算机也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情，有一套极为繁琐的操作法则，按照之前联盟跟宇馨科技签署的合同，每次重启量子计算机是需要有宇馨科技的外派人员在现场监督指导的。
    听起来似乎很麻烦，但其实量子计算机很少重启，比如小智一号，已经连续运行了两年时间，除了中间有过一次硬件升级之外，就没有关机或者重启过。
    所以非必要情况，基本上量子计算机也不会重启，即便需要重启一般情况也是计划之中的维护，完全可以协调好时间。
    如果是突发情况，那就更需要专业的技术人员在场来处理不可预知的问题。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脸书起诉了宇馨科技合同违法之后，宇馨科技已经在名义上撤出了所有外派人员。
    换句话说，理论上来说现在整个西半球已经没有隶属于宇馨科技的常驻技术人员。
    好消息是虽然脸书高薪聘请了两位前宇馨科技的外派技术人员，并给这两人申请了特别知识人才的绿卡。
    虽然名义上宇馨科技把人撤回了华夏，但是这些技术人员却留了下来，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这两人在场跟合同约定是差不多的。
    如果重启后还发生技术故障那就是这些专业级技术人员的问题了。
    所以当班人员在发现报错找不到对应代码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这两位专业人员立刻赶到了数据中心。
    这是决定自己是否背锅的关键一步，除非负责人太过刚愎自用，否则很难走错。
    ……
    卢言希跟孙墨涵在这个凌晨心路历程经历了多次转变。
    睡梦中突然被叫醒，自然是满满的起床气。
    当听到量子计算机突然报出操作说明中没有出现的错误代码，气恼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一脸懵逼。
    怎么可能出现操作说明中没有的错误代码？
    什么是错误代码？
    意思是如果计算机运行时出现了某种错误，那么就要通过一个代码来帮助使用者定位错误，并告知使用者就是这种错误导致了系统无法正常运行? 直接排除这项错误就行了。
    所以所谓的错误代码都是设计者之前设定好的。
    即便是一个设计者没有考虑到的系统或者硬件错误? 那么系统运行出现问题也应该是报告001结尾的未知错误码，报一个说明上没有标注的错误码是什么鬼？
    想通了这一层? 被脸书的工作人员请到车上赶往数据基地的途中心情则开始惶恐。
    这叫个什么事？
    他们这些外派人员全程参与了小智一号的设计跟生产没错? 但是大家接触的都是某一个方面。虽然在外派之前，都经过了专门的培训? 但真要说起来大家其实也是根据那本厚重的产品说明来学习的。
    真正在量子计算机组装跟测试中遇到问题，也是需要跟总部那边沟通来排除问题。
    现在宇馨科技已经撤回了派驻点? 他们现在基本上也算是正式从宇馨科技离职? 自然没可能在跟公司联系拿到解决方案，所以这次完全需要他们自己来处理问题，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一个未知的错误码，让他们怎么解决？
    “老卢啊? 你这是偶发事件还是？”孙墨涵忍不住问道。
    两人直接用的汉语沟通? 倒不怕随行的脸书工作人员听懂。
    能被选择外派的都是英语基础最好的那一拨人，日常在这边工作使用的也都是英语，所以脸书也没派专门的翻译，这到是让两人在交流时候心理压力小了很多。
    卢言希沉默了片刻，看了坐在副驾驶的值班人员一眼? 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自欺欺人没必要了。
    当初是他先被脸书开出的条件说动，然后鼓动跟他关系最好的孙墨涵留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当然更应该担起责任。更别提孙墨涵还是个女人，这个时候心情肯定更为忐忑。
    “偶发的可能性的确不大?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只是一般性操作失误，别自己吓自己? 先去看了再说。”
    简单的两句话? 道明了两人最担心的情况。
    最怕的是以前的老大真的留了一手? 然后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了。
    如果是这种情况，别说他们两个人了，就算把之前驻外的技术人员都请来估么着也查不出问题在哪里。
    量子计算机毕竟不是已经成熟的电子计算机技术，那些可以量产的产品，几乎所有东西都能回溯或者反向研究，问题总能解决。
    但这玩意儿光是完全功能完全不同的各种硬件就有14381样，所有零配件加起来破十万的复杂系统，想要完全研究透了，短短两年时间自然不够。
    这也是他们吃香的原因。
    但现在……
    “去了之后先物理断网之后再处理吧。”卢言希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孙墨涵点了点头，她明白卢言希的意思，断网能最大程度排除来自于华夏的干扰。
    两人不知道的是，今晚还只是个开始，可不止脸书一家有类似待遇，真正热闹的时候还远远没有到来。
    ……
    十分钟后，车便驶入了脸书在硅谷这个最重要的数据中心，又或者说量子计算机基地。
    卢言希跟孙墨涵也第一时间进入了工作状态。
    按照产品操作规范一步步的检测之后，让工作人员物理断网，随后按照操作规程重启量子计算机。一小时后，两台量子计算机先后重启成功。
    听到量子计算机输出的机器音，所有人长出了一口气。
    然而卢言希跟孙墨涵却紧张了。
    要不要接网呢？
    如果在断网的情况下没有问题，是不是说明这两台量子计算机真的被远程控制了？
    两人简单的商量片刻后，觉得为了保险起见暂时先不接网，只让两台量子计算机进行物理连接，在内部进行互补运算，检测量子计算机的运行情况，免受外界影响。
    在工作人员的配合下，很快准备完毕，再次开启了任务运算模式。
    这种情况下，即便不接外网，也能按照优先级处理任务系统中预先设计好的各项计算任务，当然它们会直接略过需要连接外网处理的任务。
    除了收集脸书其他数据中心的资料进行大数据备份之外，需要联网处理的复杂运算任务本就不太多，这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能最大程度的缓解外部干扰。
    然而半小时后，两人刚打算先离开数据中心回宿舍好好先补个觉再说。
    “又报错了！错误代码还是pdt0824ct81跟pdt0824ct82！”
    两人顿时都愣住了。
    刚才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时候，卢言希跟孙墨涵可也没闲着，两人重新翻了一遍详尽的说明书，同样没找到这两个连续的报错代码。
    所以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不问问老朱？”孙墨涵看着愁眉不展的卢言希建议道。
    老朱大名是朱丛真，跟王宇飞的大师兄曹路平是同门师兄弟，所以算下来跟他们大老板王宇飞的师兄，也是这次驻外带队老大，更是整个团队唯二没受那些大公司诱惑，在王宇飞决定找回外驻人员后，直接打包回国的外派科研人员之一。
    虽然大家的选择不同，但平日里孙墨涵跟朱丛真的关系处得却还不错，下意识的便想到了是不是能靠私人关系，打电话从以前的领导那里得到些指导。
    “不好，老朱都已经回国了，现在什么情况也不清楚，还是先别找他了。我还是先联系下其他人。”卢言希摇了摇头说道。
    是的，虽然大家私下关系还算不错，但终究是做了不同的选择。
    这个时候去找老朱，先不说老朱能不能看在私人之间的情分上提点两句，万一给出的主意让问题越变越复杂了怎么办？
    毕竟现在他们根本没有分辨能力。
    就这样卢言希也不管现在才凌晨五点，还没到上班时间，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他找的人叫李锦州，也是跟他们一批被派到美国驻点的前同事，最后也留了下来，不过是被谷歌邀请去的，因为这批外派的人种年纪最大，平时也对大家颇为照顾，所以大家也都挺服老李的管理。
    虽然从能力上来讲，其实大家都差不多，但说不定就能得到些新思路呢。
    让他意外的是，李锦州的电话却正在通话中，现在可是硅谷的凌晨五点，卢言希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
    果不其然，他刚刚挂了电话，没等他在给李锦州打过去，对面电话便回过来了。
    没等卢言希告知李锦州他遇到的情况，对面直接开口问道：“脸书的智脑也出现未知错误代码，并无法正常运行了？”
    一句话证实了卢言希的猜测，他立刻反问道：“怎么？谷歌的智脑也一样？”
    “不，谷歌的智脑运行一切正常，我刚才打电话去问过。不过目前英特尔、微软、甲骨文的智脑都出现了一样的问题，其他地方的情况我还不知道，但如果真的大面积出现问题，可能不止这几家。”
    这尼玛……
    一时间卢言希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不然怎么可能一天晚上大家同时出问题，偏偏谷歌的智脑没有问题，这其中又是有些什么内涵？为啥大家都出毛病，就谷歌一家没出？
    不过现在并没有太多时间让几个人思考这些问题，这些量子智脑集体出问题并没能缓解大家的压力，恰好相反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些完全超出他们掌控的情况正在发生，这一情况也让那些为他们开出巨额薪水的老板意识到，他们或许远没有这些人想像中那么重要。
    “老李啊，你觉得这是什么情况？你说是不是那位大佬真的出手了？”卢言希问了句。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关键是我们自己要稳住，别怕，这些国家是讲合同的，我们都签的有合同，就算这种突发问题我们没法解决，他们也得按照合同办事，不可能直接把你跟小孙给开掉的。”
    虽然李锦州没有直接回答卢言希的问题，但却让他知道大家此时的想法都一样。
    那位年轻的大老板果然是有后手的。
    ……
    事情也正如几人预料的那样发展着。
    很快，这些联盟内部的大佬们便收到了消息，整个西半球目前正在运行的二十九台量子智脑，除了谷歌的三台量子智脑还在正常运行状态，其他隶属于各大公司、实验室的量子智脑全部熄火了。
    而此时距离古哈·赛特离开王宇飞得办公室恰好过去两小时，这位新上任的世界量子计算机技术标准联盟秘书长正在等着西半球的太阳升起，才好跟美国国内的大佬们商议反制事宜，万万没想到的是，没等他联系国内，国内却先找上了他，并通知了他一个让人崩溃的消息。
    “什么？全部不能用了？除了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