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不用看合同，光听张学山这口气，就知道合同对学生们肯定是有弊无利。
    要不然，张学山何至于让他别到处给同学看。
    杜绝竞争对手知道自己公司的条件顶多只能算是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肯定是怕学生们研究清楚合同，从而拒绝这份合同。
    人都是容易冲动的，先把同学们说服，让他们觉得不错，然后再拿出合同。同学们未必会认真去看去研究，保不准就稀里糊涂的给签了。
    纵使有同学细看，发现了一些不利于自己的条款，碍于情面，说不定最后也还是直接给签了。
    接过合同，李峰快速扫了起来。
    果然，仅是走马观花式的一扫而过，李峰就发现其中不少的条款有问题。
    首当其冲的一条，就是学生若是没有成功毕业，天逸猎头公司有权终止合同，并且收回在校期间支付给学生的签约金。
    这就很不公平了。
    天逸猎头公司等于一本万利。
    学生们成功毕业，天逸猎头公司推荐给那些大型公司，因此大赚一笔。学生们没办法通过毕业考核，说明能力还没达到要求，猎头公司收回在校期间支付的签约金，半点损失也没有。
    再一个，就是毕业之后的工作，天逸猎头公司可以给出三个选择，学生必须选择其中的一家。工作合同，不得低于五年。
    选工作，得考虑很多因素。家人、生活习惯、发展前景……三个选择并不少，却也不算多。运气好，或许就碰上合适的公司了。可要是运气不好，那等于必须加入其中的一家，而且合同不得低于五年。
    五年的时间可不短，哪怕是刚刚出生的婴儿都浪费不起。要不然，人家都在幼儿园玩过家家了，你连说话走路都还没学会，起步就比别人慢了一大截。
    成年人，就更浪费不起。
    李峰抬眼看向张学山，晃了晃手中的合同：“你这合同，问题很大啊！”
    张学山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没问题，我这合同很正常。我知道，合同的细节方面稍稍偏向我们公司，但做生意的，我们肯定不能吃亏，你们说是不是？”
    “这话有道理。”李峰点头。
    “怎么样，介绍一个学生签下合同给你们一万，当然，如果是专业差一点的，钱稍微少一些，但也有一两千。如果是专业好，而且进步神速的学生，还有额外的奖金，最高能拿到两三万一个。这条件很丰厚吧？”
    张学山笑呵呵的看向众人，目光，更多的还是放在姜若欣、杨兮兮她们的那边。
    若非一直是李峰在接话，他的本意，其实是找姜若欣、杨兮兮她们合作的。
    美女的说服力，一向都很强。遇上脸皮薄的男同学，恐怕连合同看都不会看，直接就稀里糊涂的给签了。
    当然，在不用支付底薪的情况下，推销员自然是越多越好，张学山也不介意李峰他们也成为其中一员。
    “行，我们会试试的。”李峰将合同反倒一边，把身边的饮料给拿了起来。
    这差不多就相当于端茶送客了。
    张学山也没浪费时间，再客气了几句，前往下一个目标。
    推销员，那是越多越好，最好‘全职业名师学校’的学生们都成为他的推销员。这样一来，他们说不定为了一万块的酬金，统统把自己介绍给了公司。
    反正一万块也是要给的，给谁都一样。
    为了节省时间，他选定的目标，都是一群一群凑在一起。
    合同明显对学生们不利，李峰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不过他也没去拦着。
    这里是他的地盘，不管张学山怎么折腾，他一句话就能让张学山白折腾一场，哪还需要他亲自出面。
    等到张学山离开，李峰一边继续吃一边考虑怎么解决。
    这事其实也没什么难度，只是稍稍考虑了一下，李峰便拿出手机，给学校的负责人发了条消息过去，并将合同拍照一并发去。
    主要内容，则是让他召集生活老师们，把这事跟学生们介绍一下，让学生们遇到类似的情况，自己考虑清楚之后再选择是否签下合同。
    至于到时候是否还有学生因为低估自己毕业之后的价值，或者看不清合同，而跟别人签下类似的合同，李峰就不管了。
    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李峰又给学校的负责人发了条消息过去，让他找保安队长问问张学山能够进到学校，是通过保安还是学生的。
    不到半个小时，负责人便发来消息。跟保安无光，张学山是通过学生带进来的。
    这让李峰放心了不少，说明一年多，保安队仍旧还没出现问题。
    至于保安队长会不会有问题，这点李峰压根不信。在学校刚开始招收保安和生活老师的时候，他虽然把生活老师的重要程度远远放在了保安之上，但那只是相对于普通的保安。对保安队长的人选，仍旧还是极为看重。
    为此，可是让阿飞专门观察和挑选了一段时间才最终确定人选。无论是人品还是性格，全都是上上之选。
    十年八年之后的事情说不清楚，但三五年之类，李峰可以肯定‘全职业名师学校’的保安队长，肯定是最认真负责没有太大私心的。
    只是学生们带进来的话，那就无所谓了。
    李峰将张学山的事情抛诸脑后，继续先前的热闹。
    领导张张嘴，下属跑断腿。
    李峰继续吃他的烧烤，而负责人则开始群发短信，通知所有生活老师中午吃完饭把手头上的事情都暂时放一放，他要开个会。
    然后，又忙前忙后的安排着开会这件事情。
    开会这事，对一个负责人而言，应该是件挺简单的事情。可对‘全职业名师学校’的负责人来说，却是件很头疼的事情。因为，他以前开过会，却从没组织过开会，更没做过主要领导来开会。
    他是从生活老师当中提拔出来的，而‘全职业名师学校’的生活老师，人品和能力那都是得到验证的。这种人，脑袋里整天就只有学生那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在以前学校开会的时候何曾研究过什么开会的艺术。
    跟几个助理在一起研究了大半个小时，才勉强把开会的会场地址、座位安排、瓜果饮料什么的安排妥当。
    而实际上，开会的过程总共也没超过十分钟。
    负责人倒是想多说点，可把李峰的意思传达了一遍之后，他就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索性宣布散会。
    而生活老师们就更简单了，把合同和事情往微信群了一发，自己所负责的学生们，就基本上全部清除了。
    如此，不到一点。全校所有学生和学生家属们，便知道学校来了家猎头公司的副总裁，打算趁着学生们还不太了解自己毕业之后的能力和实力，想用一份并不怎么公平的合同先把他们给套住。
    此时，距离李峰碰到张学山，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这两个多小时，他前前后后不仅又收了二十多个推销员，还去二号楼的小饭馆吃了一顿。
    当然，他跑去二号楼，其实是想试试闲聊时，从学生们口中得知的‘全菜系厨神’的。
    他原以为，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能够说服老板破例给他做一桌菜。
    两千块一个菜，一桌子也就两三万块，天逸猎头公司的副总裁还是消费得起的。
    结果，人家老板根本不在，要到三点才会过来。
    三点就三点吧！
    张学山又决定先随便吃点东西填饱一下肚子，然后等到三点之后再过来吃大餐。
    可人家服务员根本不答应。
    别说一桌菜，一个菜都预定不了。
    只接受预定二十三天之后点菜，而且，还只能预定一个菜。
    从今天往后数二十二天，每天十个菜的名额全都被人预定了。
    等一下午，张学山还能接受。哪怕是等一天，明天过来吃，他也能接受。等二十多天，那就是开玩笑。
    天逸猎头公司可不是皮包公司，虽然跟那些跨国猎头公司没得比，但在华夏，还是很有名气的。他这个副总裁不说日理万机，那也是非常忙的。
    要不是‘全职业名师学校’蕴藏着巨大的利益，何至于要他亲自出马跑一趟。
    可就算他亲自出马，也不至于在这里一待就是二十多天。完全没那个必要，他在这里待个一两天，找好足够数量的推销员，再留下两个漂亮的助理常驻塔山镇，负责签订合同就行了。
    两个漂亮的助理留守在这边，可比他这个副总裁管用。
    可惜，任凭他怎么把手段用尽，那服务员就是不肯松口。
    这让他很郁闷，在业内，他也算名人一个。亲自出马，给不少企业挖了很多高端人才，这些高端人才可不是三言两语，开个优厚的合同就能打动的。得口才好，说服力强，且美人计、反间计、声东击西……三十六计用尽才有可能达到目的。
    结果，今天居然搞定不了一个服务员。
    这也太失败了。
    努力了大半个小时，发现实在没办法，他也只能放弃，随便找家小饭店填饱肚子。
    他却不知道，不是他无法说服服务员，实在是服务员根本没办法做主。她同意了，可乐家不会同意。
    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她胡乱预定破坏规矩而被开除。
    要是被开除也就算了，张学山开出的最好条件，是能给她一份只要能够成功毕业，以后一定帮她找一家大型企业的合同，而且确保三年之内一定能够升职加薪。
    用一个服务员的位置，换以后一个极好的前程，这种算术题，她自然会算。
    可问题是，他没办法换。
    学校的土豪学生不少，没少给她开出各种让人难以拒绝的条件。可她一个都没答应，因为答应也是白答应，乐家只会开出她，而不会看她的面子而破例一次。
    所以，她必须拒绝张学山。
    “算了，说不定都是吹出来的。有些私房菜就这样，味道未必怎么样，但来个一天只做一桌，或者只做一两种平常不怎么容易见到的菜式，靠好奇心才受人追捧。”
    张学山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好在他也没尝过‘全菜系厨神’的菜，想吃也不过是因为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而已。吃不到，也只是有点小遗憾罢了。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继续招收推销员上面。
    上午，他一直都在小山坡上转悠。
    下午，他的目的地则是小河边。
    两个地方都是‘全职业名师学校’的休闲娱乐场所，但稍稍有点区别。
    小山坡，更适合拖家带口一起去野餐、爬山之类的，老少咸宜。
    小河，则更适合独自出行，顶多也就邀一两人，钓钓鱼，吹吹河风，看看风景。
    共同点则是两个地方，全都适合情侣约会。
    正因为如此，张学山的首选才是小山坡，然后才是小河。
    一路到达小河边，张学山直奔那座石桥。
    那石桥不光是用来过河的，同样也是用来驻足看风景的。
    站在石桥上，看着河中的鱼儿欢跳，看着岸边的柳枝垂腰，还是很有情调的。
    加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只要成功引起注意，很快便能将所有学生都给吸引过来。
    在小山坡，他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收工。而小河，按他的预计，差不多有大半个小时就能收工回塔山镇，然后转车去苍南市了。
    “同学，你们好！”
    张学山上到石桥，拿出名片盒，找到一对小情侣，凑了上前。
    “天逸猎头公司？”
    这对情侣在看清张学山递过来的名片之后，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刚收到生活老师的通知没多久，居然就遇到真人了？
    “对对对！”
    张学山还以为对方是听过自家公司的名字，满不迭点头：“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合作？”
    那对情侣还没开头，旁边几人听到天逸猎头公司的名字，忍不住凑了过来。
    群体效应一眨眼就产生了。
    见这几人凑过去，附近的学生和学生家属们还以为是有什么热闹可看，也都围了上前。
    “大家好，大家好，我是天逸猎头公司的副总裁，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我们天逸猎头公司？”张学山顿感惊喜，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周围的人都给吸引过来。
    那正好，一次性搞定。
    用不着大半个小时，顶多二十几分钟，他就能打道回府，去苍南市找家酒店休息，顺便安排一下两位漂亮助理的工作。然后，第二天就可以直接回公司了。
    “快来快来，天逸猎头公司的副总裁在小桥这边。”
    “快快快，小桥这边，看天逸猎头公司的副总裁。”
    周围的学生和学生家属们纷纷呼朋唤友，让他们也都过来瞧瞧，瞧瞧这位胆敢明目张胆的坑‘全职业名师学校’所有学生的家伙。
    越来越多的学生和学生家属们围了过来，这让张学山感觉有点不对。
    等他再想离开人群，已经是里三圈外三圈，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全都像看什么稀罕物一样看着他。
    不得不说，尽管李峰从未强调什么讲文明讲礼貌之类的，但‘全职业名师学校’的校风还是很不错的。
    所有人仅仅只是看着张学山，再无其它。
    可被上百人围在中央看着，尤其是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那压力，那感觉，同样也是极为难受。
    仅是几分钟，张学山就已经满头大汗，难受得不行。
    可直到半个小时之后，保安才过来把他拯救出去。
    那感觉，他可以发誓一定此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