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心遭人暗算，又因为睡的早。
    林琅一整夜半睡半醒。
    天边初露白光，他就再躺不住了。
    起床，出了院子，天上还能看到零星的星光。
    湖面传来的风，带着寒意。不过这个没有工业的世界，空气很清新。
    只不过幻境的出产地，元气浓度竟然还比不上幻境。
    这就有点奇怪了。不过他也没这一点差距。他趁着时间还早，就在院子里进行锻体。
    便是客栈下人起床出来活动了，他也没停下。
    这种锻体功法，不是说看到一个形就能学会的。
    而那些下人见着了，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客人修炼，都知机避着走开了，更不会来打扰他。
    直到阳光洒落，林琅才收了功。
    他停下，叫下人打来热水洗漱，顺便擦了一下身子。
    正要让人去叫伙计，让做些早餐吃。
    伙计却带着人来了。那人抱拳说：“林爷早！”
    “秦掌柜的这么早就来了？”
    正是恒隆行的掌柜来了。
    秦掌柜含笑说：“本不应累林爷久侯。只是昨日我家主人外出不在城中，昨夜才回。昨天夜里，某将林爷所说之事回禀。我家主人愿与林爷面谈。”
    林琅听了，笑说：“现在便去？”
    “是。我家主人正在此间用膳，命某来邀林爷一起用早膳。”
    林琅也没拒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爷请！”
    林琅跟着秦掌柜来到客栈二楼一处雅间。
    里面端坐着一个青年人，面相看着二十来岁，但双眼目光却如久经世事的老年人一般深邃。更有一种久居上位的气质。
    青年人已经开始用餐，身边一个绿衣婢女在布菜。
    秦掌柜垂手禀道：“爷，林爷请来了。”
    见着林琅进来，他安坐不动，只放下筷子，抬眼含笑说：“林东家请坐。”
    林琅没有别人坐着自己站着的习惯，拱手道谢，坐下了才问：“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我姓邱，是恒隆商行的东家。”
    “原来是邱东家。不知邱东家寻我来，是所为何事？”
    “不急，早膳已经上齐，凉了就不好吃了。不如我们用过早膳再谈。”
    林琅含笑，从善如流。
    他知道，虽然两人一个字都没提到生意。但谈判却实际上已经开始了。
    从没见真心请人吃饭的，会不等客人来就点好菜，客人来了，还安坐不动的。
    更不会在客人来之前就自己开吃的。
    那些看起来只是姓邱的拿大。实际上，确实在给林琅施加压力。
    他那些举止，无不在给林琅一个印象：他才是上位者，他占据绝对的主导权。
    那些没有明言，也不需明言。甚至不需要林琅完全明白。只要在林琅潜意识里留下那种印象。
    只要林琅心里有了那种印象，在谈判中机会潜意识里将自己摆在下风。
    不过既然林琅明白这个，自然不会让自己受此影响。
    对方称呼他“林东家”，他也还了对方一句“邱东家”。也是暗示，彼此只是生意谈判中的甲乙双方，在这场交易中，他跟对方是平等的存在。
    他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出自己的意思。
    他要做的，是摆正自己的心态，在谈判中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姓邱的吃饭举止优雅，像是一个世家大族出来的贵公子。
    林琅却没受影响，该怎么吃就怎么吃。
    ——这也是气势的对峙。
    那婢女看他狼吞虎咽，不禁皱眉，眼里也带着鄙夷。就像是城里人看乡下人的目光。
    “邱东家”却是不以为忤，甚至看他吃得欢，面上还带上了笑容。
    林琅还叫两次糕点，才吃了八分饱。这时，“邱东家”早已经放下筷子。
    他用锦帛擦了嘴，笑着说：“我饭量大，让邱东家见笑了。”
    “无妨。”邱东家这时却是开门见山。“我听秦掌柜说，林东家手上有一万五千担赤菰米？”
    “没错。不知邱东家意下如何？”
    邱东家颔首说：“林东家开出的价，并不算过分。只是我还听说林东家日后也可大量供应赤菰米。不知可有此事？”
    “三十五天后，我会再来一趟，到时应当可以有四万担以上的量。”
    邱东家听到四万担这个量，也不禁一愣：“果然？”
    “邱东家既不用给我订金，又没有跟我订约，我何须跟你吹牛？”
    林琅面上露出得意，心里却在嘀咕：让你在我面前装逼。
    如今凌忧界的赤菰米是卖方市场，四万担这个量一出，看吓不死你。
    邱东家当然吓不死。他只是惊讶林琅能有那么大的量而已。
    要知道，云湖府是赤菰米的大产区，正常年份总产量也不过三四十万担。而整个南圣国，总的产量也不过六七十万担。
    眼前这个年轻人，在灾年里，一个月能拿出四万担，如何让人不惊讶。
    邱东家比秦掌柜大气，没有压价。直接给林琅每担七个晶币的价格，要将他全部的赤菰米都吃下。
    林琅禁不住兴奋，拱手说：“我需要一个仓库，好将赤菰米取出。另外，我并无麻袋，还需邱东家准备好。”
    这是凌忧界，须弥空间也好，幻境也吧，都不稀奇。所以他也没必要再避着人。
    “秦掌柜，可听清楚林东家所说？”
    “爷，小的听清楚了。今天之内定然准备好。”
    林琅又笑着说：“谢过邱东家体谅。我还有一些货品，不知邱东家是否有兴趣看看？”
    邱东家“哦”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
    林琅取出一个一捆碟子，笑着说：“邱东家请看。若是有兴趣，我也就做熟不做生了。”
    “这是果盘？”
    那是一捆稻草辫捆好的白色骨瓷碟子。底面有一圈红蓝花纹，还有一个黑色隶书“福”字。
    林琅笑着说：“这是菜碟。当然也可以用来放水果。这才是果盘。”
    说着他有取出的一个带着金色斑点的蓝色果盘。材质是半透明状有机玻璃。看着相当漂亮。
    见到这果盘，邱东家终于色变。
    漂亮东西邱东家见得多了，让他惊讶的是，这果盘的质地，他从未见过。
    他拿着轻轻敲了一下，同样是非金非石，其中没有半点灵气。
    他轻轻放下，说：“这东西确实漂亮，不知道林东家打算要什么价？”
    林琅笑着说：“这种白色的菜碟是中号的，另外还有同款的特大号，大号和小号。小号，比这中号小一半。特大号大一半，大号介于中号与特大号之间。“
    他说着，分别取出三个规格的碟子，又说：“另外，还有各种不同款的，不同釉色的。”
    他一边取出东西，一边说着：“不仅有才菜碟，还有碗、杯子、酒壶、装饰瓶……”
    他取出一样就说一样，特别装饰瓶，样式颜色多种多样。梅瓶、玉壶、大口樽盒等等，颜色有鸡油黄、中国红、蓝花……
    东西多得桌子都放不下了。
    “除了瓷器之外，还有布匹丝绸……”
    他不断拿出东西，每那一样出来，就看一眼邱东家的神色。
    邱东家的眼神愈加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