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张天阳，张主任花了好一会才接受了这个事实，突然一拍大腿。
    “糊涂啊！这么好的苗子，怎么选了这么一个专业！糊涂啊！”
    自己管的专业里出了个好苗子，张主任向来都是与有荣焉的，可现在......
    他只觉得痛彻心扉！
    不仅仅是因为觉得这个好苗子可惜了。
    更是因为原本这个好苗子可以给他，给第一临床医学院带来的声名和利益这样将会大大减少。
    “不行，不能让他误入歧途！”
    他抄起手机，就开始噼里啪啦的打字。
    作为一个中年男性，张主任的手指并没有年轻人那么灵活，一般打字都是越简洁越好。
    可是现在，他恨不得自己再多生几个手指头，这样才能把心里憋的情绪全部抒发出来。
    敲了一会，他嫌太慢，干脆站起身来找个地方准备发语音。
    “老师，请问这个申请书是交到这里……”
    “去里面等着！”
    张主任随意打发了一句，心思全在张天阳的去向身上。
    首先，天大地大，自家老婆最大，他先跟自家老婆通了气。
    接下来，肾内科的刘教授似乎对张天阳最为关注，他直接一条语音发了过去。
    “老刘啊，不得了了啊，你之前一直在夸的那个学生，我的本家，张天阳，竟然选了皮肤科！”
    恰逢周一，刘教授正在出门诊，慕名而来的患者把诊室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毕竟是肾内科的大主任，家属们热情高涨，正在就诊的病人满脸忧色，家属们七嘴八舌的补充着他的病情。
    应对各种各样的病人，实在是一件很消耗精力的事情，刘教授揉了揉太阳穴，拿起了振动的手机。
    教务处的张主任等闲不会给他发消息，要发也是几个字，这次竟然来了条语音。
    出门诊的时候不好听语音，他点的是语音转文字。
    随着一个个文字出现在语音条的下方，刘教授猛地睁大了双眼。
    张天阳选了皮肤科？？？
    怎么可能！
    自己当初给他抛橄榄枝的时候，他说想选外科来着。
    怎么一转身去了皮肤科？？
    我大肾内哪里比皮肤科差！
    工作了一下午造成的一丝困顿瞬间消失无踪。
    刘教授耐着性子把这个病人看完，然后毫不留情的把下个病人和家属推到了诊室外面。
    “等我五分钟！”
    刘教授受不了聊微信的你来我往，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喂？老张啊，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怕不是假消息吧！”
    “我亲眼看到的！”
    张主任同样情绪激动，已经来了三个过来送申请书的同学了，但都被他打发到一边等着。
    “最近不是要收那个申请国自然基金的申请书吗？我刚刚看到……”
    张主任对自己再三确认过的事情深信不疑，一脸痛心疾首。
    跟刘教授聊完之后，张主任依旧觉得不妥。
    想着那几个之前明里暗里问过自己关于张天阳的事情的教授，张主任一个一个都拨了电话过去。
    “朱教授啊，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关于张天阳的事情吗？我刚刚得到消息……”
    “周教授啊，关于你之前关心的张天阳，我刚刚得到消息……”
    ……
    攥着申请书等着交的同学已经积累成了四个，这时候远远的看着张主任紧锁的眉头，不由得面面相觑。
    四人通过眼神交流。
    “你最先来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啊，但是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他跟我前面那个同学还笑来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样了。”
    “妈耶，我突然想到一个传闻。咱们学校不是有个主任的女儿被一个新来的住院医给拱了吗？该不会就是……”
    “哇！那刚刚其实是无声的对抗，结果主任输了？”
    “这么生气，那个小子该不会要排一周的夜班了吧……”
    “你们几个，眉来眼去的干什么呢！”
    张主任终于想起了这些被他遗忘了的学生，眼看他们不知道在交流着什么，顿时眉毛一横，属于主任的气势气场全开。
    众学生登时便如同鹌鹑，乖乖的排着队，一个一个的交材料。
    有心思活络的，交完材料静静的等在一边。
    等到所有人都要走了，他才悄咪咪的走到张主任跟前，轻声拍马屁。
    “主任，要是真生气的话，就排他一个月的夜班出气！”
    学生的本意是拍马屁，可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张主任眼睛一瞪，“你在说些什么！”
    学生一脸惊诧，“主任，不是说您的女儿被……”
    张主任消息灵通，瞬间想通了关键，不由得暴跳如雷。
    “你女儿才被住院医拱呢！出去！”
    轰走了学生，他还不解气。
    “刚刚那个是谁的学生来着？”
    四分材料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张主任索性也不管了，直接四个电话打了出去。
    ……
    周一的晚上，一片腥风血雨。
    不仅有好几个学生被导师毫无理由的训斥了，还有一股暗流在教授之间涌动。
    谁也没有直白到直接在教授群里说这事。
    毕竟肾内科的大主任刘教授也是要面子的嘛。
    可是明面上不说，不代表他们不跟自己的“好哥们”说啊！
    教授的好哥们，依旧是教授。
    这消息在教授们私下里传了个遍，引起了不少教授的扼腕叹息。
    朱教授甚至还抽空亲自打了电话给张天阳。
    当然，直接说“你不要选皮肤科”会得罪人，朱教授没那么直。
    她只字不提张天阳已经选了科室的事情，只是和颜悦色的跟他分析各科的利弊。
    “我现在呢，手上确实是没有研究生的名额，所以之前没跟你说。”
    “不过现在教务处那边突然出了个新规定，只要科研经费足够，就可以收，小张，张医生，有没有兴趣来我这？”
    实际上，哪来的新规定，哪来的新名额？
    只不过是朱教授说出来稳定住张天阳的话。
    之前刘教授那边透露张天阳的目标科室似乎是骨科，朱教授自认争不过，也没太强求。
    可是骨科争不过，区区一个皮肤科，何足挂齿！
    “小张，选专业这个事可是一辈子的，得好好想想，也不用那么快做决定。”
    “最后，我要说的是，咱们感染内科，可是有一名院士的，这是东方医院唯一的一名院士，要资源有资源，要资金有资金，甚至要政策都能给你弄一个。”
    朱教授苦口婆心，张天阳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先答应着。
    “好的，谢谢朱教授，我会好好想想，不那么轻易的做决定的。”
    “一定要深思熟虑，不要草率啊！”
    朱教授挂了电话，一阵擦拳磨掌。
    对于自己科里的院士大佬，她有百分之两百的信心。
    像是外科里的骨科，内科里的心内科，这两种赚钱很厉害的科室她可能争不过。
    毕竟有些人或许无心科研，就想赚钱呢？
    但是像皮肤科这种，要科研没科研，要资金没资金，只剩下个“轻松”勉强算是优点的养老科室，凭什么能得到张天阳这样的未来之星？
    得抢人！必须得抢！
    朱教授心里打定了主意，突然一拍大腿。
    “不行，我得找教务处要名额！”
    话已经给张天阳放出去了，自己这边的准备工作必须得做好。
    万一张天阳想通了要过来，结果一问教务处，发现没名额呢？
    那岂不是天大的遗憾？
    朱教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把旁边的何师兄吓了一跳。
    “您这是要准备干什么去，这么大阵仗？”
    “去跟教务处撕名额！”
    朱教授雷厉风行，已经抄起了手机开始翻电话号码。
    “对了，何医生，你有空多给小张张医生聊聊天，洗洗脑，咱们科多好啊！”
    “给你个任务，把他骗过来！”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宿舍里，张天阳挂了电话，有些疑惑。
    自己已经出科两三天了，怎么朱教授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想把自己留下的话，为什么不当面说？
    难道，是因为那个8床女孩的病情今天又好转了？
    张天阳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扭头，发现季高杰正盯着自己。
    “老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啊？”
    张天阳实话实说。
    “之前感染内科跟着的主任打的电话。”
    “主任打你电话？老张，你不会犯事了吧？”
    邹俊豪的面前堆着他的“豪华晚餐”，这时候有些担忧起自己的室友起来。
    “老张啊，你快过来吃顿好的，做兄弟的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吃完了好上路……”
    “滚！”
    张天阳笑骂了一声，几个人斗嘴斗到了一团。
    过了一会，学神陈佳杰才推了推眼镜。
    “根据老张的情绪来推测，应该不是犯事了追责。但是我还是好奇，主任给老张，咱们这种实习生打电话，到底是什么事。”
    陈佳杰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爱观察，许多莫名其妙的小道消息他也能神奇的听得到。
    这时候，是想看看他听到的那些关于张天阳很厉害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朱教授问我，以后读研有没有选方向，跟我说她有名额，让我报她的研究生。”
    张天阳实话实说，可除了陈佳杰这个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的“知情者”，剩下两个室友都不相信。
    “老张，你能不能报她我不知道，这牛逼吹得可是有点大了啊！我记得朱教授是感染内科的副主任吧？”
    季高杰撇撇嘴。
    “咱们医院感染内科可是唯一一个有院士的科，那么厉害的科室的副主任，亲自让你报她的研究生？”
    “我跟我的妹子们吹牛都不敢这么吹！”
    邹俊豪也在旁边补刀
    “附议！”
    “下次来电话你就外放，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就请你去大保健！”
    “给你叫妹妹，叫十个！”
    “滴滴！”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
    张天阳看了一眼屏幕，露出了笑容。
    “要开外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