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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希安很肯定地点头回答道：“对！那天我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
    “……”
    霍绍庭没有吭声，薄削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那夹在指尖的已经燃烧了一半的香烟，被他捏得变了形。
    她那样说，他就真的很信她所说的话，没有任何理由，就是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他。
    看他这番神情，盛希安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天，是你接的电话吗？”不止是他此时的神情，也因为她那天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全程都没有说过一个字。她也没有管那许多，在说了不见不散之后，她才挂断了电话。
    “不是。”
    他口中轻吐出这两个字来，但他的神色更是黑沉难看。
    盛希安眉心一蹙，“那是谁接的电话？”
    “暮雨。”
    他从观星山回来的第二天晚上就醒了过来，因为自己所遭受的那些事情，他整个人都是凌乱的，却还在不断地给盛希安找着不是她找人要他死的借口。
    暮雨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感激她救了他，但也没什么好脸色。那个时候的他，几乎可以说是心如死灰。他不喜她的照顾，她却一直没有走。后来还是母亲训斥了他，说暮雨到底是救过他的命，他才稍稍收敛了一点。
    那一次，是暮雨接的电话，说盛希安在悦湖公园的前门等他，她还劝他正在养伤，最好是不要去。他确实伤得很重，可他还是去了。
    那天晚上，他拖着受伤的身体去悦湖公园等盛希安，可她却迟迟没有过去。他一直等，哪怕他全身都发痛，哪怕后来下起了瓢泼大雨，他都执拗着没有离开。
    天快亮的时候，他发起了高烧，最后体力不支倒了下去。也是在那天，他遇见了申妈……
    听完他大概说了一遍当年的事情之后，盛希安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受。惊讶、激动、震颤、愤怒……
    这些复杂的情绪让她止不住的轻颤起来，对余暮雨的恼恨空前扩大了数倍。
    她如果这个时候都还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那她就真的是蠢到家了。
    虽然霍绍庭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可她却能想象到他当时一个人在那里苦等了她一个晚上的煎熬和期盼，然后，他心中的那点点希冀慢慢变成了失望……
    申妈说过，当时他病得很重，还淋过雨，就算是在昏迷的时候，都还在不断地说着胡话——你怎么还不来。
    他在她的眼里，一直是无坚不摧的形象，也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击倒他。可是，申妈口中的他、她想象的画面中的他，是那样的脆弱。可就是那么脆弱的他，却还在念叨着她为什么还不去找他……
    上次在玉泉池的时候，他也念的是她的名字，而不是余暮雨。他毫无意识，却还不停地喃喃自语：盛希安，你怎么还不来……
    她连着深吸了好几大口气，却觉得那空气堵得喉咙生疼，就好像是被卡了什么尖利的东西一般，让她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天，我在后门……也等了你一个晚上。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可你都没有接。”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满腹期待的就像是一朵开得鲜艳的花，最后慢慢凋零……
    “手机……”他惨淡一笑，“我出门时放在兜里，后来不见了……”
    “……”
    “呼——呼……”
    耳畔，是他一声紧着一声深重的呼吸。
    他佝偻着高大的身躯，双手撑在围栏上面，他双手紧握，双眼紧紧地闭着，手中的烟再也捏不稳，直直地掉落在地上。
    盛希安也久久的说不出话来，只静默地站在他的身边，那充满了许多种感受的心鼓动得厉害。
    她……或许是能理解他此刻的心境的，因为他们好像都被命运捉弄、完美地错过了。
    不！不是命运的作弄，应该说是余暮雨的故意而为之才对！
    如果那天，不是余暮雨接的电话，如果不是余暮雨故意将后门说成是前门，那么，她就可以见到霍绍庭，她和他都不用在瓢泼大雨里彼此等待着彼此，却……没有等来彼此。
    余暮雨为什么要那样做？
    想着没过几天后就接到的余暮雨的电话说她已经和霍绍庭在一起的事，难道……余暮雨早就对霍绍庭有了别样的心思了吗？
    呵！
    余暮雨明明知道她对霍绍庭的心思的啊，就算她也喜欢霍绍庭，和她公平竞争不好吗？为什么要用那样的小把戏？如果那天晚上被淋了雨的霍绍庭真的就那么死掉了的话，那又该怎么办？余暮雨她……难道都没想过这些问题吗？
    从余暮雨回国后，她就觉得她变了好多，她其实还可以理解，毕竟那时候她是霍绍庭的女朋友，她要捍卫自己的爱情，所以针对她。可是，几年前的时候，她竟然就那么可怕了吗？几年前的余暮雨那么善良温婉，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过了好久好久，不远处的温泉那边说话嬉闹的声音渐渐小了，时间应该有些晚了。
    盛希安和霍绍庭一直没有说话，要不是身边还亮着彩灯，他们都快要和这夜色融入一体、仿佛身边没有人一样。
    霍绍庭有些艰涩地吞咽了两下唾沫，最后像是很疲惫一样顺着围栏坐在了木板台子上。他有洁癖，此时却不管地上脏不脏。他靠在围栏上，然后又掏了烟出来默默的抽，每一次都吸得很用力，白色的烟雾缭绕在他的脸前，氤氲了他的面部轮廓。
    盛希安抿了抿唇，最后也蹲在了他的身边。又过了好一阵，她才开口：“我们……回去吧。”她的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
    “……”他没有吭声。
    盛希安是很感慨，可想也知道她远远不会比他的心情更复杂。
    他如果真的喜欢她很多年，他现在该是怎样的难以接受？余暮雨救过他，也相当于是坑了他……
    “走吧，”她轻叹了一声，“都已经过去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应该就是知道了当年他们都没有失约吧？但现在说再多也于事无补，毕竟，过去了的时光不会再重来。
    “真的都已经过去了吗？”他幽幽开口，带着丝丝轻嘲之意。
    如果真的过去了，他就不会这么痛苦和难受。时间是过去了，可他和盛希安错过的那些年，又该要怎么算？
    盛希安动了动唇，最后也只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手中的烟很快抽完，然后又接着拿了一支出来叼在嘴里。
    “别抽了。”
    他拿着打火机的动作顿了一下，却还是“叮”的一声拨开了盖帽。
    火苗蹿起，他的脸一半被火苗映照，一半背光映入黑夜。
    “当年，你……”他本来是想要问她是不是真的想要他死的，可话到嘴边，他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有了刚刚的那个误会的解开的事，他突然有些怕还有什么真相会打得他措手不及。
    盛希安眉头一抬，“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害过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