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死人，那你还吃？”她问。
    李神婆道：“做我们这行的，一半阴一半阳，习惯了。”
    杨若晴点点头，又看了眼这低矮的屋子，“李神婆，你这屋子都快要倒塌了，你家子女咋不回来帮你翻新翻新啊？”
    李神婆道：“我没有子嗣，我是个孤寡老人，绝户的。”
    “啊？”杨若晴更加惊诧，因为，李神婆有一个儿子，在县城做小生意，大家伙儿都知道啊。
    而且年前的时候，李神婆还被她儿子接去了县城。
    “我不懂，你儿子明明活的好好的，为啥你要说这样诅咒的话呢？”杨若晴皱了皱眉，很不解的问。
    李神婆站起身，来到那泥土坯佛像跟前。
    拿了一把香点燃了，然后插到佛像前面的小炉子里，又拜了两拜，背对着杨若晴。
    “做我们这行的，透露的天机太多了，会遭到天谴的。”
    “一切的因果报应，落在我一个人身上就足够了，不牵扯其他不相干的人。”
    “我儿子，在十六岁之前多灾多难，好几次都差点养不活。”
    “后来菩萨给我指了一条活路，我让他去了县城一户最穷的人家做了上门女婿，改名换姓跟了那户人家。”
    “果真，我儿子的儿子现在都快要成亲了。”
    说起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李神婆的声音里，那种让人觉得冷寒的东西少了很多，多了一丝祖母的温情。
    杨若晴告别了李神婆，走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
    看着身后昏暗堂屋里那个瘦削孤单的身影，杨若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现在终于明白李神婆为什么要住这么低矮破败的屋子，为什么这么多年，她的儿子媳妇孙子都没有过来看过她，
    原来，是因为这些。
    这是一种无私的母爱，她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自己的子孙们。
    她选择孤单，寂寞，
    明明有儿子有媳妇，却不能如别的女人那样颐享天年。
    哎，上天赋予了李神婆异于常人的本事，却又要让她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东西。
    不容易！
    刚走出李神婆家的院子没几步，就遇到了骆风棠。
    不用猜，他必定是过来接他的。
    “棠伢子！”杨若晴开心的朝他那边唤了一声，小跑着来到他身旁，顺势挽住了他的手臂。
    “岳母和大舅妈说你被李神婆留下来了，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骆风棠实话实说。
    杨若晴抿嘴一笑，“这有啥不放心的呀？李神婆人其实好的很呢，我们相谈甚欢。”
    “是吗？”骆风棠问。
    杨若晴点头，“我跟她那问了咱大妈的情况，李神婆让我放心，说咱大妈没事的。”
    骆风棠的眼底也露出一丝惊喜，“这就好，不过，咱双管齐下，该吃的药还得接着吃。”
    杨若晴再次点头，“走，咱回家去，我边走边跟你说！”
    两人刚走到李家村的侧面，正要从这边出村再过几条田埂，挨着眠牛山底下那条大河的河坝走一段路就能到长坪村了。
    这当口，身后突然传来喊声。
    “前方可是晴丫头和棠伢子？”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杨若晴和骆风棠转过身，刚好看到一个妇人正朝这边快步过来。
    “这不是李绣心的娘嘛？”杨若晴用目光跟骆风棠交流。
    “嗯，许是有啥事，咱先看看再说。”骆风棠也同样用眼神跟杨若晴交流。
    “晴儿，棠伢子，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呢？”李母已经跑到了二人的跟前，笑得一脸的热情的问道。
    杨若晴道：“从李神婆家过来呢，大娘，有啥事不？”
    李母笑着道：“没啥事呢，我是方才在那边一户人家聊天，刚好瞅见你俩从屋前经过，就追出来打声招呼。”
    杨若晴闻言笑了笑。
    李母又道：“你们去我家吃夜饭再家去吧？我这就回去烧饭。”
    杨若晴赶紧摇头，“多谢多谢，不用了，我家里夜里还有客人来吃饭，走不开。”
    李母道：“这样啊？可惜了啊，你们这都到了我家门口呢。”
    杨若晴笑了笑，对这种寒暄式的邀请，不想做过多纠缠。
    “大娘要是没啥事，那我们就先家去了。”她又道。
    啥样的娘教出啥样的闺女，李绣心那么别扭那么矫情还那么敏感野蛮自私小心眼，这一切，跟眼前的这个妇人是脱不掉干系的！
    李绣心让大哥杨永仙那么难过，也给萍儿带来过阴影，
    杨若晴对李绣心是零好感，对她娘，自然也不觉得有啥家常话可以拉。
    于是，她转过身，拉起骆风棠就要走。
    李母却绕到了他们二人身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晴丫头，棠伢子，大娘想求你们一件事儿……”
    看着李母站在那里，一副扭捏又尴尬的样子，杨若晴跟骆风棠对视了一眼，都想到了什么。
    因为除了那个，她实在想不到李母跟他们之间还有啥交集。
    杨若晴淡淡一笑道：“大娘，如果是我大哥跟大嫂之间的事儿，还是让他们自个去解决吧，我和棠伢子是局外人，帮不了啥。”
    一语戳中心思，李母更加尴尬。
    “那啥，晴丫头，棠伢子，理儿虽说是这么个理儿，可我这做娘的，看到自个闺女天天以泪洗面，我这心里刀绞似的难受啊。”
    李母说着，抽出一块帕子来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绣心自打回了李家，这段时日过的是当真不好啊，天天的哭。”
    “白天哭，夜里也哭，睡着了哭，醒着也哭。”
    “饭也不好好吃，我看着她这小月子里瘦了好几圈，又担心她哭多了将来眼睛留下毛病来，”
    “我劝慰她，可是我咋劝，都抵不上杨永仙一句话，一个态度啊。”
    “晴儿，棠伢子，能不能劳烦你们帮我传个话给你大哥永仙，让他过来把绣心接回去吧，两口子能再一块儿过日子，这是缘分啊！你们说是不是？”李母问。
    杨若晴点点头，“做夫妻确实是缘分，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不过，这事儿是他们两个的缘分，还是让他们自个去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