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宣明找了个长凳，坐了下来，点燃了烟，吸了一口，看着远处，等了一会儿，才道，“小凡，你觉得这个网络小说的营销模式，能做得长久嚒？”
    刘翊凡闻言，不由一愣，随即心里却是开心了起来，于是，摸出根烟，却没着急点上，而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才道，“渠道不是我们的，小说内容不是我们的，所以，越往后走，我们的利润肯定会越薄。”
    “小凡，你能看到这些……”张宣明有些惊讶的看着刘翊凡，道，“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那张总有没有想过……”刘翊凡边说着，边点上了烟，深吸了一口，长长的吐了出来，才看着张宣明道，“让渠道也是我们的，小说内容也是我们的……”
    “也就是说……”张宣明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们想聊的内容，应该是一样的。”
    “张总，你的想法是……？”
    “细节上，我还没有思路，但大层面，通过这次的资金紧张，我觉得，一念现在这种广告资源买来卖去的生意，不长久。”
    听得张宣明的话，刘翊凡也是赞叹不已，原本自己还打算花费一番口舌，说服张宣明不要固守广告营销策划这个，看起来稳妥实则没什么未来的商业模式，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张宣明比自己想象中要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由得这份感叹，刘翊凡忽然间隐隐又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但一时间，也把握不住关键点，于是就先按下了思绪，道，“那我就跟张总，聊聊我的想法？”
    “嗯，说说看。”
    “我把未来新的部门业务划分了三块，”说着，刘翊凡举起了手，比出了大拇指，道，“在至少半年的窗口期内，我们还是能从新业务里赚到不错的利润，所以，这一块是重要且紧急的一块。”
    看得张宣明点了点头，刘翊凡又比出了食指，接着道，“与此同时，我们需要开始建立自己的用户盘子，而鉴于一念的商业模式和优势，我觉得应该开始孵化自媒体群。”
    “孵化？这是什么概念？”
    “就以书小道为例吧，他们会做内容，会经营用户，但是，他们缺客户，赚不到钱，那我们，就借用网络小说营销，以分成的方式，让他们赚到钱，同时，通过分成比例的调整，入股他们，或者让他们以资源折算的方式入股一念，有得半年时间，我们在零投入的情况下，就可以组建一个完全可控的庞大的自媒体群。”
    “小凡你是打算，通过网络小说的营销模式，杀入自媒体这片蓝海？”
    “对！现在自媒体号的商业化还没起来，我们只要能帮他们赚到钱，就能将一大批优秀的自媒体号笼络过来，而我们，只是先从用户那里赚到钱，再把钱分出去而已，”刘翊凡说着，打了个响指，道，“这叫以战养战，。”
    “以战养战，有你的！”张宣明边说着，边重重的拍了刘翊凡的肩膀一下，又道，“那第三块呢？”
    “第三，”刘翊凡比出了中指，眯了眯眼，道，“减小一念的净利润和放缓广告营销业务的成长，把钱和资源拿出来，投资优质项目！”
    “投资？！”张宣明闻言不由一愣，呆了一会儿才道，“这个……我们一念有什么优势嚒？”
    “我们有网络小说营销模式的高额利润，又组建了强大用户疏导能力的自媒体矩阵，可以给产品带来用户量，同时还有深厚的产品推广投经验，这叫要钱有钱，要资源有资源，要思路有思路，相信，很多优秀的初创的小团队，根本拒绝不了一念的投资。”
    “这些点倒是没错，但……”张宣明嘬了口烟，憋了会，才长长的吐了出来，道，“你怎么去判断一个项目，是不是优质，值不值得投。”
    “我们不去判断项目的优劣……”刘翊凡说着，把五根手指都打开，然后又一把拽紧，道，“我们只投a轮或者pre a，所以，我们只要会看数据就行。”
    …………
    从301医院出来，已经是傍晚。
    而刘翊凡的心情，很不错。
    最后跟张宣明聊的事情，从大格局上来讲叫做定盘.
    定了明确的方向，定了执行的关键节点，甚至还定好了一系列的组织架构，剩下的，就是在这个框架之下，码盘和细节执行。
    定了盘，大局就朝着正确的方向推动了关键的一步，虽然接下来，要考虑的细节事情还很多，但格局上，就已经算是稳了下来。
    格局稳，心态就稳，心态稳，念头也就通达了起来。
    所以，刘翊凡便没急着回家，而是随意的走到了一处天桥上，点上了一支烟，一个人静静的开始俯瞰看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海，放眼灯火阑珊的城市。
    看得一会儿，思绪也渐渐的随着闪烁变化的光影，变得有些空灵了起来。
    随着指尖烟雾的弥散，刘翊凡感觉自己的视角也开始慢慢的上浮，越来越高，而那些车流霓虹交织成的光影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到最后，刘翊凡眼里的世界几乎变成了无数点与线的结构，而这世间的万物，都演化成了闪烁着的，跳动着的，数据流。
    …………
    “哥们，能帮我们拍张照嚒？”
    正沉醉在眼前这亦虚亦实景象的刘翊凡，忽然被这句话打乱了心境，拉回了现实，回过头来一看，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男一女那个年轻人。
    那男生个子不算很高，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理了个精神的短发，小胖脸，浓眉大眼，嘴唇却是很薄，结合着眼神里灵动的气息，给人一股莫名其妙的亲近和喜感。
    而这男生身边的女孩，一头将将及肩的短发，小脸庞，柳眉凤眼，双手垂在身前，拎着一个coach的七彩小包包，看得刘翊凡注视了过来，神情就有些腼腆，略微朝小男生靠了靠，眼神也转着看向了男生。
    见得那男生朝自己递过来了手机，刘翊凡笑了笑，道，“你们稍微靠近些天桥栏杆，能更好的借到光。”
    听得刘翊凡的建议，那男生便拉着女生的手，走到了护栏边上，看了看桥下，又看了看远处，想了想，没有如其他的路人那般，摆出个傻乎乎的胜利姿势，而是轻轻跟那女生说了两句，然后，两人便面对面的相互凝视着。
    看起来，这男生很有领悟力啊，刘翊凡笑着摇了摇头，举起了手机，看着屏幕，对着两人道，“你们稍微站近点，对，哥们，你的脸稍微朝外偏一点，诶~~好嘞！”
    刘翊凡挑选了几个角度，拍了几张之后，就将手机递回了过去。
    “我去~~这是大片啊，用手机也能拍这么好？！”那男生看了下照片，不由满是惊叹，看了一会儿，便将手机递给了自己的女伴，然后朝着刘翊凡抱了抱拳，又竖起大拇指顶了顶，笑着道，“哥们，牛！谢了哈！”
    刘翊凡笑着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挥手示意了一下，就转身离去。
    …………
    一边走着，刘翊凡一边回忆着刚才那位男生的悟性和灵动，不由得想起，接下来，新起的这个业务部门，需要招人了。
    想得这里，便拿出了手机，联系上了朱姐，稍微聊了聊，约定了个见面详谈的时间。
    挂了电话，由着招人这条线，刘翊凡忽然就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跟张宣明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刘翊凡发现，重生的这个世界里，似乎跟自己关系紧密或者将会紧密的那些人，比原来世界里，都要强。
    张宣明，冲哥比起原来那个世界，在眼光，格局上，要强了不少。
    大师兄，王胖子，杨启云，比原来那个世界里，不仅仅是眼光和思路，连得在地位，成就上，也强了不少。
    甚至尹体华对客户和广告位置的把握，刘知一在事业上的拼劲，张思纯的数据观，比起原来那个世界，也明显展现出了成为强者的特质。
    “身边的人都变强了啊，”刘翊凡挠了挠头，看了看天空，喃喃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从发展事业的角度来讲，毋庸置疑，这绝对是好事。
    但，刘翊凡思考的落点并不在这里，而在这次莫名其妙的重生。
    刘翊凡认为，自己的重生，从另一个角度理解，也就是改变了时空。
    就好像自己是横空砸进了时间河流中的一块石头，虽然改变不了河流的趋势，但，石头周身无数水分子的运动轨迹，却是因为石头的冲击，发生了变化。
    可能有的水分子原本是会下沉的，结果因为冲击力，而向左推开了一段距离，而原本有些水分子要相左，却因为冲击力，变成了向上。
    但不管每个水分子如何变化，但在宏观里，却还有另外一个大的规则。
    有水分子向下，就一定会有水分子向上，有水分子向左，就一定有水分子向右。
    这，就是能量守恒。
    在能量守恒的大规则之下，因为受到了自己重生的波及，身边的人都变强了的话，那么，就一定有一些东西会变弱，是什么变弱了呢？
    或者换个思路，如果以正反两个阵营去看的话，自己阵营的伙伴们变强了，是不是反面阵营的敌人们，也跟随着变得更加强大？
    可是，敌人们……谁是敌人？敌人又在哪里？
    即便是黄鹏，那也只能算是块恶心了些的畔脚石，从正常的逻辑上来看，这个世界上，并有什么真正的敌人。
    但刘翊凡的直觉就是认为，在重生了的这个世界里，一定有敌人。
    而且是，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敌人。
    这种奇怪的感觉，自重生后那个一刻，便一直存在。
    刘翊凡总觉得，在不为自己所知的某个角落里，有一股危险的力量，在密切的关注着自己，只要到了某个时刻，便一定会向自己展现出狰狞的面目，亮出森亮的獠牙。
    而这个感觉，随着头痛之后感官的提升，也变得越来越明显。
    摸了摸手上的菩提串，抬头看了看逐渐明亮的月光，刘翊凡不禁又想起了王道长那张菊花般的面庞，不由自言自语道，“道可道，非常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