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坐的位置对于他的身材而言明显是偏小了，腿脚完全施展不开，他往下摸索了半天，总算找到调整座椅的开关。
    尹湘借机调侃道：“这椅子舒服么？”
    “还好，没卡着我。”陈博见尹湘的腿脚够不着前面的踏板，好生提醒句：“你不用调整座位么，我俩坐错位置了，换过来刚好。”
    “我不调哦，现在这样蛮舒服的。”尹湘显摆起自己的大长腿，“我反正声控，我就不懂了，明明有声控你怎么要手动操作。”
    “手控的放心点。”
    “体验而已，还能有不放心的啊。”尹湘不以为意，“老司机就爱炫耀技术，该小心的是你才对。”
    说是全息模拟，实际上还融合了vr和ar技术，蛋壳是半透明的，能大概知道外部环境的情况变化，场馆的灯光缓缓变暗，听得见水流浪打的声音，潮水涌过来淹没蛋壳，给人的感觉像是潜入海底。
    全息场馆单纯是提供一个整体环境，当中每个人的体验互不干涉，只有同个蛋壳内的人才是相同的内容，游玩的人可以选择系统剧情亦或是自由探索，一切未知皆由自己创造。
    “系统剧情会不会太无聊，自由探索的话想去哪就去哪。”
    “系统肯定大众化，无不无聊就因人而异了，但不至于吓坏你，想想那个瞪你的大眼珠子沧龙。”
    尹湘吸溜了一口凉气，连连点头：“那还是玩系统剧情吧。”
    蛋壳潜水器顺着沿海大陆架往深海领域游荡，自动巡航功能把两人带到一片海底断壁边，刚好悬停在峭崖边，往前一步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要切个手动驾驶功能下去看看么？”陈博张望道。
    “不可以！”
    “啧啧啧，胆小鬼。”
    “你敢切我就不跟你玩了。”
    “行行行，指挥权给你。”跃跃欲试的陈博把操控杆放了回去，盘手缩脚以此来自证清白。
    “去找珊瑚礁，有很多很多珊瑚礁的地方。”
    蛋壳器掉头往回走，在一处浅坑着陆，这里有一圈凹凸不平的石窟，密密麻麻的珊瑚礁分布在每个缝隙间。
    “多是多，但好像跟淡水馆里见到的不一样啊。”
    “丑了点。”陈博言简意赅。
    尹湘强调道：“何止是丑了点，分明是很丑好吧，黄土一样的颜色。”
    声控着蛋壳器接近，飘絮状的珊瑚礁宛如一个个染黄褪色的白布条，系在晾衣架上随风摇曳。
    “要不要摘一点下来。”陈博握着操纵杆，就等着一声令下。
    “不摘，我嫌弃。”尹湘稍加思索，重新下达了指令，“去找珊瑚礁，我要五颜六色的那种。”
    这回蛋壳器总算带对了地方，面前的珊瑚礁群跟大染坊似的，任何色都能勾兑出来。
    “这里的珊瑚礁还差不多。”尹湘心满意足地咧嘴笑道。
    陈博偷偷用机械臂抓了把珊瑚礁，不小心惊动了藏匿在里面躲避天敌的鱼群，两人的视线瞬间被形态各异的飞鱼挤占。
    等到鱼群散去，陈博把珊瑚礁进行了一番简单修整，塑好型递上前：“喏，送给你一束珊瑚礁。”
    尹湘瞅了几眼，幽幽道：“呀，我更喜欢紫色的。”
    “你想要紫色的是吧。”陈博环顾四周，赤橙红绿青蓝都找得到，唯独没见到纯正的紫，暗红和深蓝倒是有。
    他尝试红蓝各摘取一部分，按照自我感觉中的颜料配比调色，然而珊瑚礁可不是颜料，捣碎勾兑在一起后已经算散架了，粘也粘不回去。
    “蓝色也不错的啦。”尹湘把陈博没用完的珊瑚礁拿过来摆弄，看久了也不嫌弃腻。
    “你看我找到个黄黑色的。”
    发现猎物的陈博下意识用机械臂去抓，未曾想是个伪装成珊瑚礁的灯笼鱼，对方径直地冲出来，迎头撞到两人的蛋壳器，人仰马翻转了几大圈后才重新找到平衡。
    这种真实感跟过山车有的一拼，陈博只是被甩得头晕，看尹湘的表情多半是懵了，发型乱成鸟巢，刚想伸手去试探，就被狠狠咬了口。
    “你属狗的吧。”陈博疼得嗷嗷叫。
    “狗爱吃什么。”
    “牙齿没咬坏吧。”陈博说不过，只好关心起人家。
    “没有哦，我牙口好。”尹湘呲了呲牙，用手从下巴捏到腮帮子，没有脱臼。
    陈博缩回手，一个樱桃小嘴印，摆远了看像是不称手的佛珠子勒出来的。
    “有什么好看的。”
    “在研究你的口红色号。”陈博轻轻一刮，嗅了嗅，没闻出什么味道。
    “普通的玫红色，真想研究啊。”尹湘撑着头，指尖掠过嘴唇，顺势往陈博的脸上一蹭。
    “回去慢慢研究吧，嘿嘿。”
    陈博揉着脸道：“好疼，你什么时候能剪下指甲。”
    “怪你肉多，我刮自己的时候又没事。”尹湘摆正身子，故意不看向陈博。
    蛋壳器漂浮在珊瑚礁上，如同把彩虹踩在脚底，不远处的水体开始剧烈翻滚，地底冒出无数气泡，形成十余个小型的水龙卷。
    “这是什么情况？”尹湘想靠近，又怕陷入危险，蛋壳器就这么停滞在半空徘徊不前。
    “或许是海底火山活动？”陈博突然觉得再哪里见识过这番光景，想要细想回忆，脑袋却是涨疼难忍，互相连接的神经元彼此断触，首尾不能相顾。
    随着几声巨响，酝酿许久的海底火山迸发出大量熔浆，周围的能见度骤降至数米，水体的温度也开始异常上升。
    “快走，这里很危险。”陈博做了个拉升蓄势的操作，蛋壳器的引擎刚进入状态，被熔浆冲出的岩石恰巧不偏不倚的砸中两人。
    前置屏幕被砸出了几道肉眼可见的细微裂痕，高强度的水压顺着裂痕往里面一点点渗透，不一会儿便把蛋壳器撕开一道口子。
    水龙卷把失去控制的蛋壳器卷入其中，小碎石环绕左右，时不时来场亲密碰撞，分裂粉碎成更小的颗粒，直至完全融入水中。
    陈博眨了眨眼，集中注意试图脱困，可进入宕机状态的大脑失去了统御身体四肢的能力。
    “喂，陈博，听得见我说话吗？”
    “你怎么呆呆的？”
    “说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