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的街道上有不少鞭炮碎屑，陈博逗留的功夫，已经开过去两辆清扫车，然而总会留下死角地带，和飘落的枯叶混杂在一起。
    真要恢复原貌，得等初五环卫工人复工上岗。
    游戏中的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条文才刚起步，目前只普及到核心地段，外扩纳入城市的地区，只要不在居民聚集区燃放，都不会算作违法行为。
    这也催生出一份兼职搬砖的行当，因为过年人手紧缺，那些没有一技之长，嘴巴腿脚皆不利索的人便会找个临时的日结清扫工，好积累点原始资本。
    王旭又拉着陈博到了一个酒咖，这也是少数几家大过年还营业的餐馆，更神奇的是过年这家店居然没有额外收取服务费，不过看完餐牌的标价，陈博笃定对方平时已经挣够了，再加价恐怕就消费不起了。
    “一份披萨139块，一杯威士忌68元，随便吃点就要200300起步。”陈博点的畏手畏脚，对接牛腩铺一份25元的价格在此刻显得格外亲民。
    “所以这里的人均消费在400多，你拖后腿了。”王旭拿过餐牌，一通流水线操作点了几个荤菜，这里的菜品没什么特别的，大概价格溢价全给了这小清新的装修。
    “小资情绪不可取，人家精明得很，看准我们贪图虚荣享受，挣得就是这部分钱。”陈博喝了口柠檬水，越想越觉得亏。
    “在意这些干嘛，钱是小问题，来这能有所收获，就值回饭钱了。”
    音乐声随着王旭的高谈阔论宛转飘荡，等到上菜的时候，整间店人满为患，也不知道该说是人傻钱多，还是店铺真的有与众不同的一面。
    陈博瞥见另一张塞在玻璃缝隙里的小册子，上面醒目的数字引起了注意。
    “充个会员38888元，也没说有什么福利，这会员也分三六九等，问题是什么都没讲清楚，好歹告诉人家吃饭打几折吧。”
    这种粗暴的标价陈博是头一次见，以往唆使顾客充会员，都会标明充多少送多少，或者充到最低档位吃饭能打几几折，像这种只字不提的，给人一种爱充不充的霸道感。
    “这家店的老板搞了个app，主打陌生人交友的，这个会员是app里的，这店线下见面的场所，除了这间酒咖，还有三家咖啡馆，一间射击靶场，一个高尔夫球场。”
    王旭如数家珍，好似一个常客，陈博便追问其中的细节。
    “那个会员能干嘛？一键解锁附近所有漂亮妹妹？优先匹配单身女青年？”
    “没，只会在名字左边带个会员框，提醒其他人，你的会员身份和等级，另外可以优先出席官方举办的各种活动，他们邀请过我很多次，但我都没去，哈哈。”王旭从怀里掏出一张黑金卡，正面烫金有自己的大名，背面则是app的广告宣传语。
    “几万块整个破卡，又没额外福利，要来何用。”陈博捏在手里把玩，质量也就和市面上常见的联名纪念卡半斤八两，单纯论收藏完全没必要购置。
    “你永远不懂一小撮人的想法，对于他们来说，几万块能买个富家子弟的身份认证，最划算不过了，能简化不少程序。”
    “确实，对于你来说，省事永远比省钱重要。”陈博白了一眼，把黑金卡扔回给王旭。
    “不要误会，我这张卡不是买的，当初天使轮投资了200万，他们硬要帮我做的，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这家店，老实说，菜品的味道一般。”
    “非常一般。”王旭再次强调。
    “你为什么会投这个项目？看起来就不靠谱。”陈博嚼着披萨，边角料生硬的磕牙。
    “钱多嘛，不知道哪个项目会火，就撒胡椒粉咯。”
    王旭同时分析道：“现在的单身男女青年那么多，难免对爱情有憧憬，其实我一直在思考，这类陌生人社交app到底是靠什么火起来的。”
    “人天生对不熟悉的事物有防御机制，这会在交流中产生一个心理距离，如果能克服，那么他们根本不需要借助app来实现社交，反之，即便有社交app的存在，人与人之间还是无法敞开心扉。”
    “使用过几次后，我才发现，这个秘密是靠打擦边球，难怪有本书曾经说过，欲是推动社会进步的生产力，他家的宣传广告也在搞暗示，刻意把用户群体往这方面归类，这种难等大雅之堂的产品，长此以往无异于引火烧身。”
    “在之前你脱身不就好了。”陈博只吃掉披萨上的肉，连芝士也没多咬一口。
    王旭点头表示赞许：“确实，我让人去洽谈了，不亏本就转让股份。”
    “这种线上公然搞黄颜料，出了事迟早进局子喝茶。”
    “快了，等到存量市场博弈的时候，就是竞争对手互爆黑料，各种水军洗地刷屏。”王旭算了算时间，“还有一个月吧，ipo前后。”
    “这玩意也能ipo？”陈博瞠目结舌。
    “盲盒都能，这技术含量不比盲盒低吧，只要是有想象力的产品，不愁没资本买单，路演的时候你会见到各种故事大王，安徒生在世都要自愧不如。”王旭笑了笑，碰杯间一边抱怨伙食不好，一边费劲地下咽。
    消费完1000块毫无饱腹感，王旭又在对街牛腩铺点了两份加量套餐，两人吹着北风大快朵颐。
    “这不比那破店的披萨香？就是肉少了点。”陈博用竹签戳起几块牛腩剔牙。
    “35元，你想要多少肉，给你二两不错了，吃面筋吧。”王旭单独点了碗素菜，方便下粉。
    酒咖门前的车位挤得满满当当，后来的人只好把车停在街这边。
    “喂，能进去点不？我要在这停车。”一台阿斯顿马丁车主摇下车窗。
    王旭瞅了瞅，这临时摆放的桌椅确实占了停车位，兴许是店家为了生意，没讲究这茬事，便没计较太多，喊上陈博合力抬着桌子挪到另一边。
    “快点，赶时间呢。”对方没声好气，车灯闪个不停。
    陈博回怼道：“急什么，桌上东西多，我怕汤洒了。”
    “俩穷鬼，吃个牛腩粉磨磨唧唧的，趁现在三倍工资，赶快去打个工。”小伙的停车技术相当别扭，直接用车头捅进去，差点蹭到旁边的皮卡，下车后还不忘骂骂咧咧，蹬了脚皮卡的前轮泄愤。
    陈博望着对方走进先前那家坑爹的酒咖，转过头和王旭抱怨，“他说我俩是穷鬼哦，不也和我们在一个地方吃饭。”
    “不要急，马上就是三个穷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