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慧君抬脚走了进去。
    黎玄看见她，连忙站起来：“六叔母。”
    萧苓微跑了过去，兴奋地举起手中的金算盘给杨慧君看：“娘，这是陛下送给我的金算盘，还有好多东西呢，您看。”
    她指着桌子上堆积得很高的盒子，眼里的开心藏都藏不住。
    杨慧君稍微翻了翻，除了几匹颜色鲜亮的贡缎织锦，其他都是小孩子玩的玩具，文房四宝之类的。
    杨慧君抱起她放在罗汉床上：“你在这里玩一会儿，娘跟你师兄说几句话。”
    “好。”
    杨慧君走到椅子上坐下，掏出一个玉瓶：“这是接下来三个月的。”
    黎玄接过，习惯性地又说了一句：“六叔母就不能完全相信我一次吗？”
    杨慧君还是那句话：“你想死？”
    黎玄顿时就闭嘴了，他可不想死，总有一天，他会找到神医帮他解了体内的毒。
    杨慧君突然说起了千奇阁：“林掌柜昨日跟我说起一件事，说是铺子里最近来了一个人，是京兆府的一个小捕快，名叫朝东。
    “不过他箭法很厉害，十支箭能中八九，他每日都会去千奇阁射娃娃，一般射十支箭，射完就走。”
    黎玄说道：“这样说来，这个朝东岂不是每天都会赚走我们八九个娃娃？”
    杨慧君点头：“没错，他已经连续来了半个月了，射中的娃娃，他没带回家，而是以低我们一两银子的价钱卖给了那些来买娃娃的人。”
    黎玄惊道：“好家伙，很会做生意嘛，每天只用区区几十钱的本钱，就能赚上好几十两银子，比我们的成本还低。”
    顿了一下，他问道：“六叔母跟我说这件事，是想让我想办法制止这个朝东吗？”
    杨慧君缓缓地喝了一口茶，“他这样做，千奇阁也不会损失多少。
    “这个朝东还是很厚道的，每天不多射，只射十支箭而已。
    “我跟你说这件事，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上比你聪明的人还有很多。”
    …六叔母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很有深意啊。
    可惜六叔母不肯多说，黎玄只好自己琢磨，他总觉得她是在警告他什么。
    这么一琢磨，他已经来到了千奇阁。
    林掌柜看见他，迎了上来：“黎公子。”
    黎玄问：“那个朝东今天来了吗？”
    “来了，在后院射娃娃呢。”
    “你去忙你的，我去瞧瞧。”
    黎玄来到后院时，周围发出了一片叫好声。
    他往场中看过去，一名身穿灰色劲装的男子射中了一个娃娃，他身旁有个肥胖的男子拿着一个大麻袋，里面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战利品。
    那场中的男子就是朝东。
    朝东还有三支箭，他随手拿起箭支搭在弓上，准备好以后就喊道：“开始。”
    黎玄看见推娃娃的伙计很紧张，似乎是想破坏朝东的节奏，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将娃娃推了出去，且用了很大的力气。
    娃娃迅速下滑，但在过中点的时候，还是被朝东的箭射中了。
    “好。”周围一片喝彩声。
    “真厉害，可见这个游戏并非是店家刁难我们，而是我们箭法不行啊。”
    “是啊，你瞧东哥，简直就是百发百中，真是厉害。”
    ...黎玄默默地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眼睛一眼不错地盯着场内的朝东。
    剩下两支箭，朝东没射中，但黎玄看出来了，他是故意漫不经心，故意没射中的。
    果然是个聪明人。
    朝东身边那个胖子提起麻袋，跟着朝东往外走。
    黎玄悄悄跟上。
    出了千奇阁，进了旁边一条巷子，朝东对胖子说道：“还是老规矩，你去卖吧。”
    “好，你自己小心。”胖子提着麻袋走了。
    朝东在巷子里站了一刻，转过身喊道：“出来吧。”
    警觉心还挺高的。
    黎玄从拐角处走出来。
    朝东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位小兄弟，为何一直跟着我？”
    黎玄也很直接：“我是千奇阁的东家。”
    朝东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番黎玄，看起来确实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莫不是你们千奇阁设了这种新颖的游戏来吸引客人，却不许别人赢了你们的娃娃？”
    黎玄笑了：“公子这么聪明，做事又留一线，每天只射十支箭，我们千奇阁哪会真的在意这几个娃娃。
    “只是公子既为京兆府的捕快，平日里公务繁忙，还要抽出时间来赚点家用钱，真是辛苦。”
    朝东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玄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有个相依为命的妹妹，但是你妹妹体弱多病，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却得了一身的富贵病。
    “她的身体每日需要药材来养着，而这些药材又很贵，所以你才会在空闲时间做些其他的营生，赚点医药钱。
    “比如说帮闲，比如说赌坊...”
    黎玄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黑，换了一种说法：“你做的那些事虽然没多大的罪，但若是让府尹大人知道，恐怕你的饭碗就保不住了。”
    “你想怎么样？”朝东直接问道。
    黎玄勾起嘴角：“我调查过了，你妹妹每日的医药费大概需要五两银子左右，你每日低价出售八个娃娃，除去本钱和给你那个兄弟的份子钱之外，足足可以应付你妹妹的医药钱，还能让她吃顿好的。
    “这样，我每个月给你两百两银子，除去你妹妹的医药钱，你还有些余钱可以办你自己的事。”
    朝东愣了愣，又问：“为什么帮我？”
    黎玄露出神秘的眼神：“现在我帮你，只是为了将来，你能帮我。”
    “我能帮你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以后就知道了。”
    朝东听见这话就更疑惑了。
    “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果然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第一，你不能再去千奇阁射娃娃，不过如果你去买娃娃的话，倒是很欢迎，我还会叫林掌柜给你优惠一点。
    “第二，帮闲你就不要再干了。
    “第三...我还没想到，想到了之后再告诉你。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怎么样，你愿不愿意？”
    朝东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好。”
    随即朝黎玄伸出手：“这个月的两百两。”
    黎玄笑了，掏出了两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放在他的手上。
    朝东紧紧地抓住手中的银票，眼色讳莫如深：“你就不怕我拿着这些银票跑了，不给你办事吗？”
    “你不会，我相信自己的眼光。”黎玄冲他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黎玄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对他说：“对了，我叫黎玄。”
    “我叫朝东。”
    “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