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洛羽听到这个词语，瞥了眼郑弦月，“郡主所选中的男人也能提出‘人道’二字了？还是说郡主也开始重视所谓的人道了？”
    见郡主并未答话，洛羽又看向吴明，“小子，你给我听好了。所谓的人道是关乎于人性的道德理念。但何为道德，理念为何物！追根究底，人道其本身就是由我们这些上位者谱写，并灌输下去的思想方针。对于我们的子民，人道是为了让他们能更好地活着，但对于敌人，哪怕是敌人的子民，让他们一瞬间死去，免去对战火的担忧与苟且的煎熬，又何尝不失为一种人道！”
    “诡辩！”吴明已经怒不可遏，这种漠视生命的看法和做法，让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无法理喻，回头看了眼谭丘道和蛮两人，“你们二人也是这么想的吗？难不成你们也觉得肆意掠夺别人生命的方式是行得通的吗？”
    谭丘道与蛮皆是恍惚不定，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在他们这个强者为尊，武力至上的世界里，吴明的思想观念并不能说服任何人，包括他的这两位徒弟。
    “为何脸色那么可怕，为何要那么生气，”郑弦月轻轻抓紧住吴明的手，“我可没有说过要彻底毁掉青玄城，如果灭杀掉青玄城中的普通人会让你难过，那我就留他们活着吧。”
    感受掌心传来的温热，和耳边的温柔细语，吴明猝不及防，言语也为之一滞。
    看着小鸟依人般的郑弦月，洛羽的心中却是百般滋味，他何时见过这样的明月郡主，如果平日里的郑弦月是一位战无不胜的统帅，那么此时的她反倒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吴明原本的怒容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满面茫然，不禁低语，“我并不是让你停止进攻青玄城，我只是不想让你的手上沾染无辜者的血……毕竟在我心中，你还是个小女孩……”
    “我知道的，我知道了，”郑弦月温柔地回道。
    洛羽本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如果郡主仅凭吴明一句幼稚的话语，就放弃攻打青玄城，那么这三年来，夏夜郡所付出的财力物力，以及他洛羽所做的一切准备，必将全部付诸一炬。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个名为吴明的男子，他言语的分量在郡主的心中竟然如此之重。
    不想我沾染无辜者的血吗……郑弦月默默地松开手，忍不住自嘲，自己早已经满手鲜血淋漓了。她默默地转身走向青玄城的通道方向，来到洛羽身边时，郑弦月低声道，“从今日到明日午时，看好后面的那位宗师。”
    洛羽把目光投向蛮，暗地里传声给郑弦月道，“郡主是要我监视他，还是趁机抹杀他。”
    “不，保护他。”郑弦月微微一叹，毕竟是他的徒弟。
    郑弦月走了几步，回头佯装出不高兴的样子，双手插着腰，鼓着腮佯怒着，“你们还在发什么愣，还不快走，我还要去挑选衣服呢。”
    见郑弦月的脾气一百八十度的变化，众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啊？”吴明懵了。
    “啊什么啊，吴明！”郑弦月红着脸直呼其名，并一字一顿地娇叱道，“陪、我、去、逛、街！”
    没多久，青玄城的贾氏庄园中走出了一男一女两人。
    女子虽已用轻纱蒙面，但看那婀娜的身姿和不凡的举止，却恰似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男子面容略显平凡，不过看那女子轻挽着其胳膊的甜蜜样子，倒是让人忍不住揣测此男子是哪个贵族家的公子哥。
    “你这样打扮没问题吧，总感觉带上面纱反而更引人注意了。”吴明忍不住问着，郑弦月这样子就如一个人穿着夜行衣走在光天化日之下，不但起不到丝毫掩人耳目的效果，反而更加引人注意了。
    郑弦月婉言谢绝了沐繁准备为二人配备马车的请求，边走边对吴明解释着，“青玄城不但是黑域帝国著名的边防要塞，更是整个黑域帝国西面最大的交易集市。在这里，有许多草原部落的人、万莫斯帝国甚至永恒帝国的商队在此处集市交易，在这里可以看到许多不同地方的人，看到许多不同地方的物。因为接触不同地方的人文环境不同，本地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大多数青玄城未嫁人的女子都是带着面纱的。”
    吴明了然，这就好比一个人白日之下穿着夜行衣的确引人注意，但如果大部分人都这么穿，反而显得格调一致，也就不显得突兀了。
    郑弦月的身份本就不宜在此处暴露，此时能戴上面纱反倒合适。
    不过青玄城的这些人恐怕撞破脑子都不知道，他们所忌讳之人，此时却已经在青玄城里闲逛了，或者说，大部分人都依旧认为明月郡主并不会当真进攻青玄城，街上依旧是祥和平静的气氛。
    “怎么说好呢，”郑弦月紧靠着着吴明，不过她却四处好奇地张望着，就如同龄的小女孩一般，对陌生的事物充满了紧张和好奇，“原本以为面对战争即将来袭，青玄城内的人们会稍微担忧一些，就算不是人心惶惶，好歹也会躲在家门之中足不出户吧，可是现状似乎是完全相反的，真不知道他们是自信呢，还是自大呢。”
    “应该算是自大吧，毕竟他们最害怕的人，明天会给他们上一课。”吴明应声，心中依旧在祈祷郑弦月不要大开杀戒。
    郑弦月可怜兮兮地瞅了吴明一眼，一脸委屈地问道：“我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
    “我虽然不觉得你可怕，但是……”
    一根纤纤细指轻轻点在吴明的唇上，阻止了吴明继续说下去，“没有但是，只要你不害怕我就好。”郑弦月离开吴明，很自然地把手背在身后，小巧的脚尖轻点着原地转了半圈，她冲着吴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我……”
    “嘘……”郑弦月示意吴明禁声，手指轻轻点了离他们二人不远处的方向，“我们被跟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