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他瞪大眼。
超大坪數的臥室內鋪著柔軟舒適的白色羊毛地毯,角落擺放著與人同高的穿衣鏡……特別訂作的木質衣櫃不但挑高至天花板,更左右延伸約有半個臥室寬~
臥室的另一側當然就是附屬的浴室,這兒同樣是別有洞天—不但有著媲美小游泳池尺寸的按摩浴缸,而且~為了讓主人可以一面泡澡一面欣賞夜景或星空,浴室的外牆和天花板更刻意用特殊的單面玻璃打造—自裡頭可以一覽美景無遺,但自外頭絕對窺探不進來。
臥室的正中央擺放的當然是整間臥室的靈魂所在—床舖。
膨鬆紓壓的訂製床墊當然不在話下,但重點是其驚人的尺寸—
足以同時睡下四五個成年男子也綽綽有餘。
櫻木盤著腿坐在床上,外出服還未換下,腿上攤著一本雜誌……他歪著頭,只用耳朵和肩膀夾著無線電話~
「生氣?!」他翻閱雜誌的動作頓住—同時~坐直身軀,擺正了頭,改用手執著電話,雜誌也不翻了。
「怎麼會?!」他連連擺手,忘了電話那頭的人根本看不見他的動作。「不不不~爸爸你想太多了……」
他笑出聲—笑聲清朗而直率。
「我沒這麼想過啊~我也覺得狐……流~呃……楓……是有點太衝動,既然他們都道歉了,這事件能夠就這樣告一段落就好啦,沒必要鬧得這麼難看嘛~對吧!」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麼,他又仰頭傻笑,搔了搔頭。
「啊~是嗎是嗎?」他咧著嘴。「你這樣稱讚我我會不好意思耶~爸爸。」
細微的『喀擦』聲響起,房門門把被人壓下。
金眸只隨意地丟去一眼……熟悉的高大身影進入眼角,他不以為意地調回視線,繼續專注於耳邊的對話—
「傷口?哦~好多了啊……拍照沒問題啦!現在化妝技術那麼進……」
「你跟誰講電話?」
平板的,沒有溫度的嗓音響起,突兀地打斷他興高采烈的陳述—金眸眨了眨,瞥向身旁……無預警地對上了一雙比平時更闃暗的黑眸……黑眸裡所有的負面情緒完全懶得掩飾~
發生什麼事?!是有哪個不怕死的今天惹他生氣嗎?
櫻木怔怔地盯著眼前那不太對勁的黑眸,不太對勁的表情……總而言之,眼前的狐狸整個讓他覺得非常不對勁~
可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電話那頭的詢問聲讓他回過神。
「哦~沒事……爸爸……是~」
語句中斷—因著手上突然減輕的重量。
下一秒,不祥的『喀拉』聲響起。
櫻木先是呆望著空空如也的手掌,再很慢很慢地轉過頭……看著那與門板相擊後解體的話機……好半晌~他才終於理解到發生了什麼事—
他自床上跳起來。
「喂~狐狸!你發什麼……唔……」
欲出口的精彩痛罵被一個幾乎要榨光他肺部所有空氣的強力摟抱所打斷—櫻木死死地瞪著那埋在他頸間的黑色頭顱。
緊壓住他背部和腰間的大掌帶著毫無保留的力道—櫻木完全不懷疑自己下一秒就會被眼前這男人折成兩半~
「咳……」他整張臉漲成與髮色相同的豔色,雙手並用地推抵著流川—呼吸困難加上缺氧讓他不僅掙脫不開,連一句話都說不全。
「放……痛、痛……」就在他快要捨棄自尊地哀嚎出聲時,流川終於略略放鬆了摟抱著他的力道……但有力的手臂還是扣著他。
櫻木深深地呼吸了好幾口空氣—覺得自己還活在這世上的感覺真好~
「死狐狸~你是吃錯藥啦!」恢復元氣的他第一件事不能免俗地就是破口大罵。「誰教你心情不好可以砸東西出氣的!那電話是本~天~才~選~的,你這該死的……」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重點是—
「我才跟爸爸講電話講到一半~你這傢伙!放手啦!我要去打電話……」
他才不像死狐狸這麼沒家教……他得去跟爸爸解釋一下……
唔~說他『沒家教』好像也順便罵到爸爸厚……
躁動的身軀又掙又扭的,卻是徒勞無功—流川埋在他頸間的頭顱自始至終沒有抬起,摟抱他的力道卻又開始緩緩增強……
不會吧~他又來!
櫻木氣到吹鬍子瞪眼睛—他掙不開是因為他沒用上十成力,難道死狐狸真以為他好欺負不成!
「流~川~楓~」對方的陰陽怪氣終於讓他抓狂。「放、手!」
他摩拳擦掌,正待全力以赴,一聲低低的,不再冰冷的『別動』卻讓他瞬間頓住—
金眸垂下,盯著那文風不動的黑色頭顱……許久許久~櫻唇輕啟,他無聲地嘆了好大一口氣。
「狐狸……」他毫不手軟地揪著那黑色的髮。「看著我~快點!」
清亮的嗓音帶著少有的強硬和命令。
不知是被他的力道扯動,抑或是出自主人本身的意願……總之,黑色的頭顱動了一下……然後~肩上的壓力撤去—黑色的眼眸平平地對上了揚高眉的金色眼睛。
「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怪裡怪氣的~這傢伙。
金眸澄澈,語句肯定。
看不穿的黑霧眼眸定定地凝視著他……良久良久……久到櫻木都快打起盹來的時候,俊美的臉孔卻在這時突然毫無預警地『撞』向他
之所以說撞……是因為……流川幾乎真的可以說是用『撞』的~
齒列相擊的疼痛讓櫻木差點飆出髒話……然後,下一秒,他被用力推倒在柔軟的大床上,壓上他的結實身軀以及自唇瓣傳來的兇狠嚙咬讓櫻木的怒氣更是一瞬間攀升到破表—
野獸就是野獸啊~這死狐狸!完全無法用人類語言溝通就是了!
「滾~開~!」他終於忍無可忍地出拳,揍向那對著他又咬又啃的男人的腹部—務求簡單迅速確實地喚醒對方身為人類的理智~
腹部傳來的劇痛讓他微瞇起眼,但滔天的怒火讓流川完全停不下進犯的舉動……他嚐到對方唇上被他所肆虐過後的淡淡血腥味—宛如戰場上揮舞的紅旗般讓他更失控~
他~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自己不但當初沒保護好白痴,現在就連想報復對方都綁手綁腳……
該、死!
他~更害怕……無力保護這宛如太陽一般耀眼,卻也如風般難以掌握的人兒的自己……還能被允許擁有他嗎……?
他從未後悔過他踏入商界之後被弄髒的手,被麻痺的心……因為他有他……
他一直是他心中唯一一塊良善且柔軟的淨土……然~現、在……他卻得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侵門踏戶,卻不能反擊!
他知道單純如白痴不會在意他重新跟安倍集團交易,甚至……可能還會樂觀其成……但~他就是怎樣也無法嚥下這口氣!
如果他不是流川家的人,該有多好……白痴完全無須忍受這些事~!只要單純地愛著他、想著他就好……
沾了血的紅唇移至蜜色臉頰上的那道疤,虔誠地烙下一吻。
整形外科醫師技術高超地,用最小號的縫線,細細密密地將那傷口對齊得盡善盡美……只要上點妝,撲點粉幾乎看不出來……
但~疤痕還是在那兒……在櫻木臉上,也在他自己心裡……
「痛嗎?」帶著沙啞的嗓音問著。
金眸眨了眨—櫻木被流川前一秒暴烈後一秒冷靜的舉動弄得混亂不已,根本來不及反應~只得下意識地回答:
「還好……」死狐狸終於要化回人類了嗎?
「喂~你到底是……」他實在很想搞清楚狐狸今天不對勁的原因究竟出在哪。
「我想作。」流川毫不留情地打斷他。
「讓我作……」他再度堵住櫻木大張的嘴—這次,帶著乞求與憐惜。「好嗎?」
好……好你的頭啊!
這要是平常,這句話他一定會衝口而出……但今天~他卻只是瞠目結舌,一句意思意思拒絕的話都擠不出來—
因為狐狸的眼睛~看起來好……哀傷……
這悶葫蘆……什麼都不解釋~卻在這時候要求這種事……實在讓他想罵也罵不下去,想反抗也沒力……心頭~更是泛起一陣不熟悉的疼……
櫻木這時還真是有些懊惱自己沒有洋平的玲瓏心思—他完全毫無頭緒狐狸一個人在那裡悶什麼……有話痛痛快快地講出來~看是要吵還是要打,吵完打完就沒事,不是很好嗎?!
真是……他到底喜歡這不坦率的傢伙哪一點……
面對那伏在他身上,只靜靜等待著他的回應,不再有任何動作的男人,櫻木長嘆了一口氣—
唉……搞不好~真的是全部……
他認輸。
他勾下對方的頸子,一個使勁,一個翻身—
情勢瞬間顛倒—成了流川在下他在上的姿勢~
他眨眨眼,朝仍是面無表情的男人笑得一臉燦爛,並滿意地發現與他對望的黑眸瞬間轉深……
說來慚愧~他似乎只能分辨狐狸發情時的眼神,其他的……一概無法判讀……唉~他這情人還真是作得有點失敗呀……
「喂~死狐狸……」他抵著他的額,鼻尖輕輕相碰,吐出的氣息交融著……他伸出舌,無比輕佻地刷過對方的唇瓣……同時嚐到了自己血液的鹹味……
清亮的嗓音如今帶了點媚,帶了點啞……
「想作,就得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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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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