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卫阳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但实际上已经明白了。“你是说这好感度要求是个递增数列吗？”
    夏洛克瞥过去一眼。透过层层悬浮的半透明白屏以及上面闪过的蓝色光电字,可以清楚地看到卫阳的视线正停留在那上头。理论上幻影提供的这些只有卫阳自己能看到，但为了不让影响他们正常交流，所以卫阳开放了共享权限。
    实际上，虽然卫阳说就算他不开放夏洛克也能看出来，但自己做和被发现明显是两回事，前者愿意做的人不多——不然夏洛克的人际关系就不可能永远那么糟了。而且如此坦荡荡的人，也根本没法让夏洛克针对起来。
    对这种情况，夏洛克只能瘪嘴。谁说卫阳不机灵？卫阳至少成功堵住了他不知道多少没说出口的大(ke)实(bo)话，包括现在！
    所以说，这才是孟元基一开始忽悠卫阳参加这实验的原因？不是他妄自菲薄，他和孟元基无论那一个，都不见得能比卫阳刷得更快，因为这和智商没特别大的关系，而他们的个性就决定了他们更适合拉仇恨。
    这么一想，麦克罗夫特大概又对了一次，在卫阳就是比他招人喜欢这方面。对此，夏洛克颇有些悻悻然——就算在他眼皮底下看着，还是无法避免其他人盯上卫阳！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一个人，除非你看见他和别的人在一起”——差不多就是夏洛克现在的情况。虽然还没变成事实，但也已经可以预料了。
    至于夏洛克为什么没有从中阻扰、而是压着不爽的心情陪着来，原因有两个。第一，卫阳从来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只要他不做些特别糟糕的事情，这就不会改变——好吧，事实上他已经做了很多让卫阳暴跳如雷的事情了。第二，虽然卫阳一般很好说话，但对他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看法，就比如对理论物理的爱好。退一万步来说，留在大学里的生活肯定会比穿越时空更无聊。
    所以不管是魔术师还是盗贼头子，他都不会让他们得逞的，绝不！
    “友克鑫的拍卖会九月一号正式开始，我们提前三天过去正好。”卫阳一边看屏幕一边说——他最近终于学会了一心二用，“幻影已经替我们租下了酒店，到时候会有人来接我们的飞艇。”
    夏洛克没点头也没摇头。其实说起来，如果幻影不是个人工智能的话，威胁肯定是最大的吧？那可是卫阳从高中时就开始憧憬的啊！
    卫阳没等到夏洛克的回答，没忍住转头去看。这一看，他就看到了夏洛克脸上不算愉快的表情。“你怎么啦？突然不想去了？”
    “当然不。”夏洛克飞快地回答。
    卫阳又看了夏洛克一眼，森森怀疑对方在打算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别忘记我们约法三章过！”
    国重室最大的课题穿越时空，是循序渐进的——先是物体，然后是人的意识，再接着则是一整个的活物。
    很明显，这种方法有异于乘坐飞船的时空旅行。因为虫洞基本都不稳定，飞船的最大作用就是保护内部不受到宇宙极端条件的影响；如果一个人不受保护地被卷进虫洞里，他的结果不是穿越时空，而是先被质量坍缩再喷射出去，分分钟被撕成原子状态。而第十维做的就是，直接稳定虫洞物质，营造出一个相对安全平和的穿越通道，使得一个人与陨石、恒星同行的时空旅行成为可能。
    而夏洛克在第四个世界前让孟元基做的事情，就是直接成为了第一个活人试验品。因为他本身就是第一个世界的意识，没有身体，所以理论上，失败了的最大损失也就是一个人造身体而已——国重室那时候已经收集到了足够多的数据，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保证夏洛克的思维不出太大问题。
    这种基础，再加上夏洛克是自愿的，孟元基自然不可能拒绝——不是夏洛克也是其他人。按照所有受验者的进度，原本的第一个最可能是卫阳。孟元基知道这点，也就能猜出夏洛克冒这个风险是为了什么。
    卫阳后来也知道了，但他一点也不觉得高兴。是他一早答应了孟元基做这件事，后来也知道这件事不那么容易做到，但为什么最后是夏洛克替他承担了风险？
    这事情就有点复杂了。夏洛克擅作主张，卫阳气得牙都要咬碎了，但叫他真的去揍侦探，又下不了手。两相权衡之下，他决定以前的事情暂且算扯平，但之后夏洛克如果再要做类似的事情，就不要怪他卫阳不客气——
    他们都想保护对方，这无可厚非；但如果能预见到牵扯到性命问题，就必须开诚布公地谈！这和智商没关系，和夫夫生活河蟹有很大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夏洛克也只能败退。开玩笑，拆伙？绝不能忍啊！所以他虽然相当悻悻然，这时候也不去惹毛卫阳。“我饿了，”他聪明地转移了话题，“晚上我们出去吃？”
    这本来是一个很棒的主意。选一个高级餐厅，实木桌子铺着洁白精美的刺绣餐布，配上摇曳着烛光的银质分枝烛台，再来两杯好年份的红酒……很不错，是不是？
    但就算是夏洛克，也没法预料到，这种时候居然会出现不速之客。实际上，他只是中场去了洗手间一次，回来的时候情况就完全意外了——
    有个年轻男人站在他们的桌边，正在和卫阳说话。他腰微微弯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一看就是那种能把很不礼貌的事情做成很难拒绝的事情的类型。更重要的是，这男人戴着一对湛蓝的耳坠，额前碎发下露出了绷带的痕迹——这简直是再好认也没有的标记。
    库洛洛鲁西鲁？换成是别人有可能是意外，但是这个人就绝不可能是意外了！
    夏洛克唇角线条绷紧。但他没立刻过去，而是找了个视角更好的隐蔽位置。以旅团一贯的作风，真要出手的话，库洛洛就不会用绷带遮住他额前的刺青了。卫阳也不蠢，绝不可能傻乎乎地就给库洛洛骗走了。那么，还不如留出足够时间，让库洛洛把话说完，好让他们分析下对方找上门到底是什么原因。
    把时间倒回到两分钟之前，卫阳视角。几乎就在夏洛克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餐厅用来装饰的绿色植物后面，他就觉得情况哪里不对——似乎有人在哪里看着他？
    吃个饭也不得安生……卫阳心忖，并没左右打量，而是想这是冲着夏洛克来的还是冲着他来的。理论上夏洛克的可能性更高，因为他穿过来以后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学习学习再学习，这样能惹到人也太猎奇了……
    “抱歉，打扰一下。”果不其然，一个声音很快在卫阳身侧响起，“能借用你一点时间吗？”
    卫阳侧头一看，好容易才维持住了脸上的表情——谁来告诉他，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碰上库洛洛！根本不可能是意外好吧？但他们在天空竞技场差不多两个月，做的事根本就没和旅团交叉过，怎么能劳动团长亲自找上门？“有什么事吗？”
    库洛洛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里头还夹杂着些难以分辨的激动和哀伤。“这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但我会尽量减少耽误你的时间的。”
    卫阳心里警铃大作。这味道不大对啊，好像是个巨大的麻烦？而等他听完之后，这种预感被证实是真的——他听了一个见义勇为的救人故事。这本来没什么特别的，但如果救人的那个是他、被救的那个是库洛洛，这故事就很奇葩了吧？到底谁能把库洛洛弄得狼狈无比、然后给人英雄救美的机会啊？
    “说起来这么打扰的确很冒昧，但你们长得太像了，我看到你就和看到他一样。”库洛洛说，语速微微变快，“你有没有一个失散的双胞胎哥哥或者弟弟？如果是的话，我至少能把该答谢他的答谢给你，不然我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如果可能的话，卫阳现在的脸一定直抽抽。
    盗贼头子说他于心不安了，这话根本不可能是真的好吗！而且他想破头都想不到谁能在绝对劣势时救了库洛洛——要知道库洛洛的实力很可能在世界上都能排得进前十——更何况是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不过这借口真是好得很，正常人听到都不会想到库洛洛说的是假话，因为绝没有骗子是要给别人送钱的。如果心思再歪一点，说不定就直接承认了，为了库洛洛许诺的那一大笔报酬。
    总结，唯一真实的就是库洛洛认识已经死去的原主，到底是什么关系就不知道了。还有就是，以库洛洛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判断，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卫阳默默地在心里画了个大叉。照这种发展，目标二号难度也提升，太糟糕了。“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是个孤儿。”他倒要看看库洛洛到底想干啥！
    “啊，那真是太抱歉了！”库洛洛得几乎看不见。“既然这样，我就不多打扰了。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见面。”
    还有下次？卫阳瞬间觉得脑袋大了一圈。原主怎么着库洛洛了吗？不可能吧？
    ☆、第108章
    第108章大苹果和烂果子
    这个疑问一直到卫阳和夏洛克坐上去友克鑫的飞艇时都没有解决。卫阳觉得这肯定是幻影故意隐瞒了一些东西没说、给他们制造困难,而夏洛克觉得这才是个好游戏。相比于别人告诉他那个答案,他更宁愿自己找出来。
    但这件事不那么容易。在卫阳翻过能查阅到的所有资料后,他们两人发现，原主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相关线索，至少资料没体现出来。实际上，原主看起来如此普通,以至于连认识库洛洛的可能都没有——要知道，盗贼头子认识的人,通常都对旅团或者他自己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不会念能力，那有什么能利用的？”卫阳十分费解。
    没错,按照资料显示,原主就是个普通人,完全不会念能力。而普通人和念能力者的差距,就像是蝼蚁和巨人。别说是库洛洛这样的念力高手，就算是初级的念能力者也对普通人一屑不顾。
    夏洛克站在舷窗边上，脸上的神情显示他正在思考。片刻之后，他回过头盯着卫阳：“你是不是觉得是他杀了你？”
    “我觉得这可能性不低。”卫阳微微点头。“你不觉得这很可疑吗？我基本不出门，就这么一次，他怎么找到的？除非……”说到这里，他突然露出了一丝恍然的表情，“除非他那天也看见了我。”
    “你看西索比赛的那天。”夏洛克肯定道。对库洛洛这样的人来说，只要一个眼角余光就能确定自己的目标。如果卫阳那时并没有正对库洛洛的话，没发现也不奇怪。
    “可就算是这样，也说不通啊！”卫阳又说，“库洛洛为什么会注意到一个普通人？”
    两人面面相觑。这问题有两种可能，一是库洛洛脑袋突然坏了，二是还有别的、他们不知道的可能。而就从这么短的一个照面，是根本分析不出什么来的——想从语气、神情、姿态动作等方面看出库洛洛的破绽，这根本不可能。
    “以一般情况来说，如果有个人杀了另一个人，并且十分确定；但后来他又见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活人，第一反应一定是被吓到。”夏洛克飞快分析道，又瞥了卫阳一眼。
    卫阳心领神会。“这对库洛洛来说不起效，我不怀疑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轻易露出马脚。至少我在电梯里时，根本没感觉有什么异常，比如说刺人的视线、别人的圆什么的。”
    圆是个特殊名词，并不是指普通的圆圈，而是念能力者以自己为中心展开的一个球形念力罩。在念力罩的范围内，任何动静都不能逃过他们的感知。卫阳这么说，就是库洛洛当时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或者有也很小。
    “不排除库洛洛十分镇定的可能。”夏洛克这么说，但语气显然是觉得这件事还有别的可能。
    “你觉得他有可能因为别的原因来找我？”卫阳狐疑地反问。“并不是因为他想保证他确实杀死了我？”
    “估计是眼见为实。”夏洛克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有什么别的可能？”卫阳更加疑惑。目前为止，就库洛洛一个表现异常；如果说他和库洛洛之前不认识，打死他也不信。但以夏洛克的意思，现在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明就是库洛洛杀了原主。
    如果原主是个普通人，为什么会认识库洛洛这样的高危分子？
    如果不是库洛洛杀了原主，那原主是谁杀的？
    在谋杀案这类问题上和夏洛克起争执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而且现在情况的确扑朔迷离，所以卫阳聪明地没问出来。“现在我们至少能知道，库洛洛八成知道原主已经死了。否则他就该认错人，而不是问我有没有一个双胞胎哥哥或者弟弟。”
    “只说对了一半。”虽然夏洛克这么说，但语气里却不是惯常的挑剔。“如果他真为了那次偶遇准备了几天，那说不定早在边上看出你和原主有所区别。”